番外1(5)

苏神医的砖一经大兵们宣传，一下子轰动了。

这一个冬天，边城的四个军营跟过节似地，整天有人进进出出，一开始是爹娘看儿子的，弟妹看兄长的，表姑探表侄的，姨舅探外甥的，然后是隔壁王老二的爹看八杆子打不着的大侄子的，临村赵无用的叔叔看拐了十八个弯拐出来的他表姨家的外甥的。

最后大家一窝蜂去了张大有的砖窑，结果发现，张大有家按将军夫人的方子烧出来的砖贵得吓人。其实也并不是贵得离谱，只是比寻常的砖贵了两倍，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算是天价了。买不起啊，买不起。

不过有钱的大户会算账。要知道，他们烧的可是银骨炭，只他们这些当主子的，一个月数十两银子是必须的。一个寒季下来，数百两银子那是少的。可拿那些银子买苏问昔的砖建房子，那可是绰绰有余的。且者，一旦房子建成，年年得省多少炭银？当然银子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暖和啊，没有炭气啊，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大户们动了心，纷纷跑到张大有砖窑里去定砖。

张大有挺为难：“这烧砖的房子是将军夫人的。私自拿来烧砖卖俺们没那个胆子。几位爷要不先去跟将军夫人问问，看看将军夫人的意思？夫人允许了，砖俺们可以慢慢烧制，夫人若是不许，俺们可没有胆子私动夫人的砖方。”

张大有一说，大户们呼啦就往家里跑。拿银子去啊。苏神医到底还是抢钱的苏神医，谁能从她手里先得到允许说不定啊。总之定金要给得高高的，压过别人的，方能优先拿到烧砖许可嘛。

边城这一年的冬天似乎分外冷。苏问昔从医馆回来的时候，杜鸣正在房里哄着杜济笑闹。向来冷硬的男人，对上孩子的时候似乎分外柔

软。

基本上，只要苏问昔或杜鸣在府里的时候，孩子从不假手下人的，即使是平安，也会自觉退开。苏问昔觉得既然有了孩子，作父母的就该多亲近孩子。而杜鸣，也十分愿意亲近孩子。

杜鸣并不会逗孩子，然而却有一把力气。杜济最喜欢被他抛起来无节制地当沙包丢。不大的小人儿，被抛在空中发出欢快的笑叫，半府的人都能听见。

苏问昔人未进屋，就听到里面父子俩的闹声一片，在门口站了站，平安抿嘴笑着站在她身后：“夫人回头跟将军说说，再说将军神威，把小将军抛得那般高也是危险。小将军看着胆子也是个大的，这样玩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是怕，以后多危险的事情都敢做。”

多少还是担心的。

苏问昔倒没有太当回事，回头笑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胆子小了将来谁护着他？”

平安：“……”

咱们什么样儿的人家啊？打狼的还是伏虎的？

苏问昔跺了跺脚上的雪，笑着跟平安打趣：“别在我跟前晃了，无恙也已经回来了，你们去说说话去！”不看平安的反应，笑着往房里去。

里面正笑闹的杜济一下子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声音，抱着杜鸣的脖子死活不让抛了，嘴里“啊啊呀呀”地拱着身子在杜鸣肩头拱。杜鸣笑起来，抱着杜济往门口去迎苏问昔。

苏问昔一进屋，一大一小迎面扑过来。苏问昔忙往后闪，一边说道：“一身的寒气，想得病还是怎么的？赶紧里面去！容我也暖和暖和再抱！”

杜鸣倒不以为然，杜济从生下来到今都没有闹过病，能吃能喝能睡还能闹腾，这孩子就像是铁打的石锤的。

“男孩子家，哪里有那般娇生！”

苏问昔道：“孩子一周岁前都少闹病，一过周岁你就瞅着吧，多多少少

都要闹几回。还小呢，能注意当然是注意些，跟娇生没有关系。”

屋里实在是热，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了外面的裘衣棉服。杜鸣将杜济放到榻上，苏问昔才过来，近前一走，果真一身寒气。杜鸣伸手去握苏问昔的手，石头一般地凉。苏问昔一边脱了鞋往榻上坐，一边说道：“不知道是生完孩子身子骨差了还是在都城呆得娇生了，从前在边城也过了几年，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年这样冷过。”

说着话，杜鸣已经将苏问昔的脚往怀里收，隔着一层单衣，果真是一片冰凉。杜鸣立刻皱了眉头：“你在医馆里居然没有生火烧炭？”

苏问昔双脚如进了火炉，人一下子舒服了，连带着将身子也往杜鸣怀里挤，手凉不敢摸儿子，干脆手也一起伸到杜鸣怀里，才说道：“炭是烧了的。只是今天雪大，马车不好走，一路走回来的。”

杜鸣立刻心疼了：“以后再有这天气，我去接你。”

苏问昔笑道：“骑马比走路还冷，跑得急了巅得还不舒服。”

她其实是晕马一直没有克服，在西番的时候杜鸣带着她，走的时间短。

杜鸣拧着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边城一入冬，大雪几乎不断。

苏问昔笑嘻嘻地将头往杜鸣怀里一扎：“我就喜欢看你心疼我的样子。不过，我跟无恙说了，往后我要忙正经事业，医馆那边我少去，依旧由他撑着，再不济，乔老头儿也愿意过去坐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