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昕这一下子惊了,说实在的,官场上面官官相护,各种裙带关系他早就看透了,虽然这老头之前没说,但他也明白,他一定是跟本地知府有一些关联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可这件事少见就少见在这老头居然敢找上门来,直白的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亏他还是个学富五车的学者,这样走后门走到太子跟前来的,莫不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那老头笑意盈盈的,看起来没有半点为此而羞耻的神情,反而非常巧妙的把话给圆了过去,“我这一生无子,只这一个女儿,自小当作宝贝明珠一般捧着,当初让她出嫁的时候,也没想着嫁入如何大富大贵之家,便挑了个模样还算周正,人也老实的女婿,也是想着闺女不受欺负。”
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但是这老头年纪这样大了,胡子头发都白了,他也
不好打断人家,便安安静静的听着。
接着那老头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谁曾想,结婚后才发现,女婿虽然人老实,却有一些愚笨,总是会好心办些错事来,我看他这辈子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如果那位知府在这里的话,听见老丈人这样评价自己,一定会羞愤的撞墙的。
厉明昕被他说的尴尬万分,他跟那位知府接触的也不多,虽然说因为昨天夜里的事,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老头子上赶着来找自己,只是为了说他的坏话。
那老头把自己女婿损了一大通,最后终于露出了嘴脸,“昨夜听闻太子殿下,连夜从知府府中搬出,我就知道一定是那蠢货又闯下祸事来,可是他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我女儿却已经托付给了他,我也不可能不管,便只能出此下策,亲自来找太子殿下说说情。那存货人是蠢了点,心肠并不坏,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误会才好。”
原来是要欲扬先抑,这老头倒也聪明,知道自家女婿有几斤几两,如果跟太子殿下打机锋的话,女婿那头配合不好,迟早还会做出更多的蠢事来,可他这样跑到太子殿个苛刻的名声,应该都不会太为难他了。
到是一劳永逸的绝了后患。
不得不说这老头为人处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厉明昕冷哼一声,心想,他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真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他这操纵人心的本事当真是绝佳。
先帝昏聩,耳根子也软,做决定的时候经常被身边人的意见所左右。
所谓耳根子软,并不是说他怕老婆的意思,而是说只要来找他求情的人措辞得当,他都会尽量的满足对方的要求,不管对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他这样做的后果,是史书上给他安了一个仁君的名声,文武百官都乐得在这样好说
话的皇帝手下做事,犯了错误非常好糊弄,总能落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这样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一件幸事。
元嘉帝上台之后,花了很多功夫,才把朝野肃清下来,这其中少不得前朝官吏的阻碍,那些人习惯了伺候耳根子软好说话的先帝,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元嘉帝这样的暴脾气呢?
卫老头这副明目张胆的求情的样子,一定是就是在先帝那里养出来的习惯。
厉明昕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确是个蠢人。”
卫老头闻弦歌知雅意,当下暗道一声糟糕,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没有摸清新君的脾气,便连忙补充道,“蠢点无所谓,心眼不坏就行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
送个女人来房里,这可不像是为他着想的样子。厉明昕默默的吐槽着,但是当着唐绣瑾的面,他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倒像是拐弯抹角的向唐绣瑾邀功似的,便非常有灵性的转进道,“孤王知道了,本地的百姓是如何评价他的?”
其实厉明昕心里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再围绕着昨晚的事打官司,便把话题转开而已,没想到那老头一听这话,连眼神都不对劲了,虽然他掩饰的很快,但还是被厉明昕看出了一丝端倪来。
“怎么?”
“还能怎么看,百姓一般来说都只关心自己面前那一亩三分地的事,知府做得如何,他们并不了解,但是总归没有传出什么坏名声。”
这又是一句欲扬先抑的话,他表面上是在说王知府任职期间没有做出什么功绩,但是无功的同时也无过,这根本就让人挑不出错来。
厉明昕遇上这么一个老狐狸,这机锋打起来也是累的不行,又简单说了几句,暗示了自己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去找王知府的麻烦之后,便千般客气的送他离开了。
那老头子刚一走,他转身就摔了一杯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