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张脸又浮现在她眼前，从满眼冷冽、对她刀剑相向的杨依，无情无义、一箭刺穿她的心脏的孤华，再是无限讥讽、不顾她死活的玖零，最后是全家人被她的魔息所想，痛苦死去的模样。

慕思灵的眼眸又恢复了一片猩红，她抱着头，几近奔溃地大喊大叫，恍若癫狂，任由心脏处源源不断地流出乌黑的血液，枯竭了身体。

她强迫自己不去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这又显得这么的真实，母亲手上残余的温度灼痛了她的手，她那脸上的痛苦神情做不得假。

如果她没有进玄武门，如果她没有认识孤华，如果她不是魔体，如果她能好好压制体内的魔息，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家人也不会横死在她面前。

是呀，都怪她。

可她造了什么天大的孽，上天要如此惩罚她，她入玄武门不过无奈，她遇上孤华也是巧合，她变作魔体是为救人，她遏止不住体内的魔息也很无奈。

“灵儿……灵儿……”慕思灵的耳边突然响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在不知疲倦得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她。

玖零坐在榻边，眼中满是焦急，他才出去一小会儿，灵

儿就被梦魇侵体，沉溺梦境无法自拨。

看着慕思灵时而痛苦辗转，时而缄默哭泣，最后只余下彷徨大喊，他在一旁心疼不已。

他红狐一族虽精通幻术，但对梦魇却是无计可施。

梦魇，是一种极其独特的存在，它不是魔，不是妖，更不是人，只是一种伴随天地而生精怪。它看不见、摸不着，恍若空气，去来无踪。

在平时，它毫无危害，只是喜欢潜入他人的梦境，制造出或喜或悲的场景。可当一个人奔溃到极致，精神极差时，它便变成了可怕的魔鬼。

梦魇能发现人心深处最为惶恐之极的场景，把它变得极为现实，一旦陷入，除非心性极佳，外界之人干系不得，若一辈子无法挣脱，那便会一辈子滞留在自己的梦境中，痛苦不堪。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灵儿自己在痛苦的梦境中忍受煎熬，靠着自己的心境冲破梦魇。

他俯下身，在慕思灵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以此笨拙的方法试图唤醒她。

可就是这样的呼唤，在慕思灵破碎的心中补起了一块，她猛地意识到，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人还一直在等

待自己。

梦魇营造出的如此一个真实又荒谬的梦境，就这样被慕思灵打破了一个缺口，随即全盘奔溃。

慕思灵冲出了梦境，床榻之上的她也惊醒了过来。

“灵儿，太好了，你吓死我了。”玖零猛地冲上前，将慕思灵圈在怀中，紧紧抱着。

他曾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如果灵儿就此一睡不醒，永远被困在梦境中，那他便一直守候在灵儿身旁，纵是一百年、一千年，他又何惧？在没有遇见灵儿之前，他已经白白渡过了一千年无知茫然的岁月。

也或者他会带着沉睡的灵儿，走遍世界，踏尽繁华之地，赏人间美景，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夙愿。

被梦魇困住的人，在这千年间，他见得太多太多了，也难免生出这样的念头，何况慕思灵正处在崩溃边缘。

“我没事，我刚才是怎么了？”慕思灵感觉脑中还荡漾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

见玖零这过激的举动，她敢肯定，梦中的一切绝不是巧合。

“你精神太差，遇上了梦魇，差点……差点就回不来了。”玖零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她，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