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里,百花争艳,绿叶成荫,与凤凰的传奇色彩十分贴切。
只是,和院子里的人,不太相配。
徐啸杰穿着自己最爱的色彩,脸上却半点光彩都沾染不上,暗淡无光的如隔夜的花香。
要是放在以前,他指定像欢快的小笨鸟,蹦蹦跳跳的在园子里蹦上一整天。
喜欢鲜艳的颜色,华丽美艳的服饰并没有什么错,这是生物本能趋向美丽的选择机制。
可是,披着这身人模狗样的衣服,徐啸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还略微带点负罪感。
他有生以来这么强烈的感觉,自己很糜烂的奢华。
要是这些东西拿去换钱,能让多少人吃上饱饭呢?
小时候的味道是,私自抠掉衣服上的珠宝去换钱,蹲在地上和脏兮兮的良人,一起啃起了馒头。
结果,当时很甜,事后很痛。
被家里打,被小伙伴嘲笑讽刺,被错位的精神领导着。
那时的自己,自然抵挡不住污言秽语的群殴,还是慢慢的软弱了胆子,消磨了意志,变成了一个犹豫不决的上位者。
是保护了自己,但也迷失了自己。
身不由己,居然还能传代,即使生死轮转还是没能逃脱。
就像现在,徐啸杰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奢靡的金丝雀,还不得不假装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不开心也就算了,还大型铺设,建造如今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东西,比如这座凤凰宫殿。
这奢华的大殿,恨不得半点人味都没有,空荡荡的好像空了好久的凶宅。
眼到之处,都是刺眼的讽刺溢满。
无人之巅的孤独,莫过于此,现在可算是能理解高寒之人的痛苦了。
只是,太阳光到了这里,也可能会缺氧吧,喘气都喘不利索。
可能就是命贱,消受不了这么华丽的陪衬,还是和三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吃路边摊来的舒服。
承认自己的短浅,也不奢望什么原谅,毕竟,谁也懒得搭理。
……
待的越久,徐啸杰越觉得自己该死,就该老实点,快点死透才好。
只是话说回来,自己死了又能怎样,母亲就会不作妖了吗?
蔫驴踢死人,何况是隐忍了几十年的怨妇。
他知道,自己愚蠢的说怨妇坏话有病,也知道不是谁生来就是怨妇,更不该指责深受苦难折磨的母亲。
只是,从这几天的囚禁生涯来看,李婵似乎要搞大事情。
成天除了给自己喂饭,就是给那群阴森森的小鸟喂肉,远远看上去都快比自己壮了。
金色的大殿内,经常突兀的聚集着一茬又一茬,黑压压,红兮兮的肉团,羽毛凌乱不堪,丁大点的脸上歪七扭八,看着就像胖成球的地狱妖怪。
徐啸杰就算隔着老远,也会忍不住的干呕好久,才能缓过气来。
李婵养着这样一群歪瓜裂枣的鸟,让徐啸杰不得不怀疑,母亲是不是和那天的鸟人有关系。
如果有……那光是这个想法,都能催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养着飞天的绞肉机,能干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只能是绞肉了呗。
鸡鸭鱼肉,人肉的,什么不行,只要能和想。
出不去,死不掉的,要是真成了笼中鸟,那徐啸杰真的十分希望只是一场梦。
这场梦,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实现什么,或者是哪个神经病闲得没事做的实验,那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一茬没一茬的,这故事线都是割裂的,一个完整的时间线都凑不出来。
如果是在写小说,徐啸杰严重怀疑,这作者指定有病,要不就是想创新却用力过猛,一下栽沟里了,正努力想要弥补呢。
赤了脚走着,满地黄金透心凉的冻脚底,徐啸杰这才想起来,按时间应该到冬季了。
这错乱的时空,连四季都分不清了,唉,又想骂街了……
(背后突然,一阵轻巧的冷风,袭背而来,正中后脑勺)
徐啸杰缩着肩膀,华丽的衣袍跟着他的肌肉颤了颤,闪出独特的光彩来,更加照亮了徐啸杰一瞬间紧绷煞白的脸。
不用转身,李婵便像不受重力控制一般,悠悠的转到了自己眼前。
徐啸杰心脏抽搐了几下,还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母亲早啊,您也赏花吗?”
李婵没接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自己这风度翩翩,宛若白玉的小儿子。
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慈爱,“小杰,这几天恢复的不错吧?要是养好了,母亲有礼物送给你,开不开心?”
“礼物?我都多大了,您还像小,时候一样哄我玩……”
没等徐啸杰反抗,李婵就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塞了一把金如意在他手里,沉甸甸的。
李婵几步就带着徐啸杰走出了后花园,两个金色的身影越跑越远,前脚一走,后脚的满庭植株就开始枯萎,灰色瞬间笼罩了凤凰的光辉。
果然,死神一直都在身边,守候着时机。
跑到正殿一看,徐啸杰有那么几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迈出那几步,还是被硬拽着往前走完的。
阶前,三千书生跪地,身前白纸绢画横放,金粉从宫殿正中央的水晶灯上,纷纷扬扬的撒下。
迷茫了眼前的最后一丝空白,被金灿灿填满,被怅然若失堵住了心房。
这一刻,心脏,停滞了好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