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再去问一样是张三推李四,李四推赵六儿,结果却是迟迟没有见到商会会长的庐山真面目。
“所以你是为什么要辍学呢?”简不听听着少女娓娓道来着自己的故事,轻叹了口气说。
“因为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费用了,而且,我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月奴晶亮的眼眸依旧看着远方微波粼粼的湖面,可那眼睛里映照的却似乎不太像是湖面景色,好像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在第无数次被推脱“会长事务繁忙、暂时不能见客,有事提交拜帖等候”的时候,令父没有选择无功而返。
他想偷偷溜进去商会里,只要能见到会长,他求的事儿不过就是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
可他从未进过临江商会内部,也不过是远远见过几次商会会长的模样,进去之后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无头苍蝇的行路轨迹。
也是因此,他误打误撞的,见到了那个找他们收各种费用的“小队长”贺成,正在与一个穿着讲究,看起来像是个小部门经理的男人说话,瞧起来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模样,与在百姓面前那趾高气昂、狗仗人势的样子截然不同。
而不远处,一个身姿笔挺清瘦的青年男子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惬意的喝着咖啡,唇角还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样子似乎对身边的这出闹剧充耳不闻似的,姿态矜持又优雅。
那个经理模样的男人正在斥责贺成,看着颇有几分嚣张跋扈之感,说话间飞沫四溅,嗓门恨不得扯得顶破了屋顶。
“以前觉得你事儿办的漂亮,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代给了你!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办完!真是个废物!”经理说着,似乎还不解气似的,一脚踹在了贺成的身上。
贺成直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可平日里有些“疯狗”称号的贺成对此半句话都没说,只是咧着嘴陪着笑脸,笑呵呵的说:“三哥教训的是,是小弟的不是,这事儿办磨叽了,耽误了贵人的事儿,还请二位再宽限两天,后天下午,我必把贵人份额的会费给凑齐,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三哥闻言又气的想踹人,倒是那所谓贵人开了口,慢悠悠的说:“原本听三爷提起,还只道这事儿定然易如反掌,如同小菜一碟,万万没想到,原来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说着他撂下咖啡杯,施施然站起了身:“让三爷如此为难,实在是我心难安,既然此事如此难办……那不如李某还是另寻他法吧,只是三爷儿子那事儿,我们似乎还得再斟酌斟酌……”
此言一出,吓得三哥腿都软了,连忙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哄着:“李老板哪里的话?都是
“这点小事儿哪里用的上两天?明天下午之前,会费的事儿定会给您搞定的!您就等着瞧好儿吧!”
月奴眼眶开始泛了红,那双晶亮明媚的眸子变得湿漉漉的,只听她声音有些哽咽,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极为惹人怜惜:“我不知道,爹爹当时在想些什么,他做生意左右蓬源、与人为善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与人发生了争执。”
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附加费用?不过是有的商铺走了后门,有资格不用交会费罢了。
可他们不交这钱,就得打别处给补上,否则这个亏空,待上头的人发现,担责任吃官司就算了,搞不好还得连累家人,都通通被拖过去喂狗。
而这口天大的重担,就同时砸在了与令家一般、这种小商铺的肩头上。
临江商会的会费并不像梨园的门票,固定价码,固定数额,数量有限,卖完为止。
而是像税收一样,收店铺除成本外月利润的百分之十。
而李家,是J市数得上名号的新兴豪门,之所以在这里快速站稳了脚跟,是因为他家出了个美娇娘,嫁进了司令府做姨太太。
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是架不住人家受宠,直接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还顺带扶了家里人一把,堪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范。
可是新兴豪门也是豪门,本该他家出百分之十的利润去缴纳“会费”,却被三言两语的平摊在了普通人家的脑袋上……那得是多少个平民商铺倾家荡产才能凑出来的?
月奴原本在上课,可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令月奴!你爸被打了!”
她奔回家中的时候,便看到向来强势精干的娘亲在红着眼眶边抹眼泪、边给父亲上药;外祖父佝偻着身子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浑浊的眼睛满是麻木和无奈;而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此时已经看不出了原本的样子……
而还没等她缓过气儿来,便又见着贺成带着人一步三摇的赶了过来,做出了一副又要收钱的架势。
月奴连哭都忘了,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来往日闲暇时看的话本子,还不由得去想,若是这是话本子的世界,那么此时定会出现一个仙人般的人物,救她一家于水火,护她老小安宁……
可人生不是话本子,没有那么多救赎和神灵。
现场一片混乱,在推搡间一道闷棍险些砸在母亲身上,她推开了母亲为她挡了一下,钻心的疼直接让她腿软到跌落在地。
她这一生听过许多声音但,是如果说最好听的到底是什么声音,那她以前可能需要仔细斟酌一番,可如今,她突然发现,那天的那两个字,足以胜过世间万千。
“住手!”来的人,是涟漪。
她得知月奴家里出了事,所以就放下了手头的事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而恰巧,贺成认识涟漪,早就得知她是被会长放到了心尖尖上的人。
月奴突然发现:原来书中写的是真的,只是那踩着七彩祥云迎风而来的,并非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也有可能是单枪匹马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