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色一白,问李钧,“皇贵妃之位如何?”
李钧伴驾多年,道,“倘是皇贵妃之位,自然好。倘是后位,殿下也莫要乱了分寸。”
“孤明白。”
李钧心下一叹,太子殿下怕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有一颗如何冷酷的心肠。
立皇后虽令太子难安,但,陛下的心仍是在东宫的,不然,凭陛下的性子,倘当真有易储之心,断不会先立皇后这般麻烦。只是,五皇子峥嵘渐显,太子却连连失误,陛下于储位一事上心意动摇再所难免。
谢莫如对李钧的评价是,“比那什么宁祭酒强百倍。”
五皇子亦道,“李相一回来,东宫气象都不同了。你不晓得,今日太子请旨当令工部检修凤仪宫时,大哥脸上那表情,仿佛活见了鬼。”
谢莫如道,“李相大人比鬼可怕的多。”
五皇子道,“添一劲敌。”
谢莫如笑,“李相还算不得劲敌。殿下想一想,依李相这等本领,在当年陛下亲政一事中犹算不得一等一的人物。难不成,他老了,就成一等人物了?”
“那你说谁算一等人物?”
“殿下这样的。”
五皇子受此一记马屁,不由轻笑,道,“你莫打趣我。”
“何来打趣。这世间,出色的人有许多,有人善诗文,有人善武功,殿下可能会说,如九江如扶风这样的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才算出众,可殿下想想,他们未跟随殿下之前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人物,跟随殿下后方得才干施展。就如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殿下有伯乐之才,殿下不算一等人物,谁还算?”
五皇子给妻子赞的脸上微热,道,“有才干的人,早晚有展露才干之日。”
“那也不一定,南安侯不一样有才干么?倘他最先遇到的是殿下,怕不止于一个侯爵之位了。”
说到南安侯,五皇子又是一叹,与谢莫如商议道,“太子请求审查南安侯被鸩杀一事呢。”
“这是太子明白。此事审出个结果,就算有了说法,堵上朝中悠悠之口。”
五皇子道,“于太子自然是有好处的。”
谢莫如道,“江南之事,陛下心中有数。说来,祖父虽退了,三皇子于刑部多年,便是李相欲掌刑部,有三皇子在,也不是易事。只怕三皇子那个性子,只盼着谁都不得罪才好,倒不知他是个什么主意。”
“三哥怕是自己也犯难,他素来圆融的人,怕自己不欲沾手,终要落到李相手里。”五皇子也知三皇子脾性,说来三皇子委实性子好,既非太子刚愎自用,也非大皇子蛮横无礼,更不是六皇子那般糊涂,可说来,这般玲珑之人,也是最没立场的人。要是搁大皇子遇着这等机会,便是不对太子落井下石,起码也得让刑部查个水落石出。但搁三皇子头上,三皇子怕是不欲得罪太子的。
五皇子自己同三皇子的关系也不比同四皇子的好,更不好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因为,纵五皇子只求一个公正审查,还南安侯一个公道。怕落到小人嘴里也是意欲干扰刑部,对太子不利了。所以,五皇子什么都不能说。五皇子转而与妻子商议,“刑部江侍郎要致仕了。”
谢莫如想了想,“江侍郎也是六十五的人了,倘能再进一步任尚书位,还可继续当差。如今他进一步不易,年纪也不轻,何况,调查南安侯鸩杀一案,干系颇多,江侍郎怕是因此欲致仕吧。”朝中就是这样,这些人,要用他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墙头草。江侍郎成为尚书侯选,还是谢尚书致仕前的提议,只是江侍郎没赶上好时节,穆元帝非要自封疆大吏里提拔,以至于江侍郎未能登尚书位。可江侍郎能竟选尚书一职,就说明此人在刑部极有资历。谢尚书刚刚致仕,他在刑部的人脉还在,倘这些人肯出力,李钧想拿下刑部,没有这般容易。只是,谁愿意搅入太子与五皇子相争的浑水中去呢?江侍郎此时要致仕,怕不单单因年老,更是不想介入南安侯鸩杀一事的调查吧。
五皇子道,“倘是因此事,没让他做刑部尚书真是对了。”
谢莫如道,“年下事多,便是调查南安侯鸩杀一案,怕也要等到明年。江侍郎致仕,李相求之不得,定要换上一位太子系官员的。”
显然,五皇子与谢莫如商议此事原因就在于此,五皇子道,“倘咱们坐视,刑部怕是就要落入李相之手了。”
“殿下可有看中的人?”
五皇子便是因此为难呢,五皇子道,“要是军中安排个人,这不在话下。这些年,咱们相熟的大多是军中将领,便是有一二官员,也都是江南小官儿。”实在是无可用之人,五皇子叹,“早知道李相给太子出这主意,让请老尚书再支持个一年半载的了。”
谢莫如笑,“殿下急糊涂了,要不是祖父致仕,哪里轮得到李相做刑部尚书。祖父在一日,李相便是有这主意,也不敢拿出来。”
五皇子也笑了,“哎,我这搜肠刮肚的想,都没有合适人选。”
谢莫如也知五皇子在朝中的确没有多少亲近的大臣,五皇子当差在礼部,人脉也多在礼部,其他五部,四皇子在工部,所以,工部那边儿,五皇子也说得上话。当然,唐继做了户部尚书,这也是同五皇子相熟的,只是,唐继是官场老油条了,他新任户部尚书,可以表现出一定的政治倾向,但绝不可能如李钧那般投效五皇子。刑部,哎,谢尚书就是个墙头草,其属下也很有墙头草的特性,兵部向来是大皇子的地盘儿。当然,兵部尚书永安侯对五皇子感观也不错。还有吏部尚书北昌侯,这一位与谢家有联姻,但与五皇子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这么一看,好像五皇子在朝中势头不错,可叫谢莫如说,清一色的墙头草,诸位大人都擅长表现出一定的政治倾向,然后,根据穆元帝的脸色喜恶来调整自己的风向,谢莫如相信,当年东宫稳固时,他们肯定也同样的对东宫表示了自己的友好姿态。关键时刻,没个鸟用!
谢莫如忽然道,“殿下觉着,苏不语如何?”
五皇子道,“不语在南安州干的不错,不过,他刚升巡抚没几年,而且是外官入帝都……”
“陛下对苏家人向来信任。说来,除了苏相为首辅,不论苏言的陕甘总督还是苏语的江浙总督,眼下都不是太平地界儿。太孙岳父苏方眼下只是一个同知,殿下不是说,因着太孙大婚,陛下有意提至知府,苏相却是劝住了陛下,未升苏方的官。”谢莫如说着,五皇子跟着道,“苏相向来执正。”
谢莫如点点头,继续道,“所以,苏方明年会接着外任。苏相年老,身边怎好没有亲子在畔服侍。陛下体恤老臣,又爱重苏相,就是太子,因着与苏家的联姻,怕也不会反对苏不语任刑部侍郎的。”
五皇子道,“我只担心苏不语为太子所用。”
“殿下也知道,我与苏不语少年相识。九江生母与不语生母是一对孪生姐妹,论血亲,他们是两姨表兄弟。不语娶的是戚国公家的小姐,说来同莫忧是姑嫂亲。”谢莫如先与五皇子细说了苏不语与自家的关系,又道,“再者,也可就此看一看,苏家的忠心到底是不是忠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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