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这个年过得不痛快,能与昭德帝心境仿佛的,大约也就是荣公府与谢国公府了。
荣公府深觉冤枉,那位给昭德帝找不痛快的御史真的跟他家无关哪!偏生他这表白根本没人信不说,连宫里的荣妃受此牵累都恩宠淡淡了。
为此,荣公府很是过了个闹心年。
倒是谢国公府,并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般不痛快。
谢国公病了两个月,也能起身了。待大安后,他便请了长病假,不再上朝,反是有空去郊外看一看好山好水好风光,含颐弄孙,悠哉悠哉。
林靖与关小二出去游玩时,还遇到过谢国公与谢太妃兄妹二人。
两人都是官宦子弟,礼数不差。
关小二还悄悄同林靖念叨,“国公爷显得有些老态了。”
林靖道,“这不是废话么。”谁家死了闺女外孙还能越活越年轻啊。
关小二嘀咕,“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靖自玛瑙碟中取了粒渍酸梅,递给关小二,关小二张嘴尝了,立刻酸出一嘴酸水,呸呸两声吐地上,咕咚咕咚要了茶漱口,以为林靖有意整他,气道,“林四丫,这是啥!”
林靖自己巴唧巴唧吃了两颗,“梅子啊,怎么了?”
“酸死了。”关小二足灌了两盏茶,又嚼蜜枣,方觉着好受些,再次道,“能酸死人。”
林靖没好气,“我看你也没酸死!你刚叫我啥?”推关小二一下子。
关小二生得壮实,他与林靖同龄,只比林靖大两个月,个子却足高林靖大半头,为此,林靖早看他不大顺眼,私下都叫人家傻大个儿。
就林靖那二两劲儿,关小二只当林靖给他掸一掸土,笑牵住林靖的手,道,“那梅子酸的很,我最不喜吃酸的了。”
“哪里是酸,你得细细的吃,开始酸,一会儿就有回甘。”林靖说关小二,“真不会吃好东西。”
关小二连连摆手,“酸的要命。”还提醒林靖,“你也少吃几个酸梅子,你不是在换牙么,小心把牙酸的不长了。”
关小二是个实诚人,问林靖,“林小四,你怎么换牙这么晚来着,我牙早去年就换好了。”
林靖撇嘴,“傻大个儿换牙都早。”换牙有什么好显摆了,林靖门牙掉了一颗,说话都不敢张大嘴,每天照镜子都觉着有点丑。
关小二乐的见眉不见眼,“林小四,你是不是羡慕我长得高啊。”
林靖挑眉,“我用得着羡慕你!长得高有什么好的,你没听说过么,外头百姓都说,身高不算富,多穿二尺布。你这样儿的,幸而是在官宦侯门,要是在个寻常人家,穿衣裳也穿不起哩。”
关小二仍是一径傻乐,安慰林靖,“其实林小四你也长高啦,就是没我长得快。”
林靖气的不理他了。
关小二转而问,“林小四,眼瞅着二皇子也要进学了。宫里肯定得给二皇子选伴读,你去不?”
“这去不去,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端看今上恩典。”林靖小大人模样的先说了一篇官话,听得关小二直撇嘴,想着林小四啥都好,就这不实在的性子,特欠收实。说过套话,林靖方道,“只是,你看我这身子,哪里能做得了伴读。”前太子他都不乐意去,何况二皇子。二皇子为荣妃所出,荣家身为昭德帝亲妈的娘家,向来与林家不睦。林靖哪里会去给二皇子做伴读。
关小二小声道,“我也不想去。先太子这才故去没几日,有时我还常想起他哩。”
林靖自幼抚于林太后膝下,自是认得先太子的,不过,两人没啥交情。但,先太子小小年纪就过逝,林靖想到自身,他自幼常病,小时候拿药当饭吃,许多人都说他怕是难养活。就是在林靖心里,也不是没有伤逝之心。但,没想到,他还活的好好儿的,先太子倒过逝了。林靖叹,“陛下不只一个皇子,若将二皇子抬得太高,将来三皇子如何处之?再说,你做过先太子伴读,陛下想必不会再让你去做二皇子的伴读。”
他们自幼生于官宦之家,自然有其家教见识,关小二道,“不知为啥,前些天我见着荣公爷,可是狠命赞了我一番,以前我做太子伴读时荣公爷哪有这光景?”
林靖冷笑,“只当别人都是傻的,天底下就他一个精明人!打你的主意算啥,他家若有本事,把谢长允弄到宫里给二皇子做伴读,我才算服气!”
关小二:林小四这张毒舌啊!
关小二觉着林小四毒舌,殊不知,林小四的毒舌脑电波与荣家还真在一个波段上。
二皇子进学在即,挑几个伴读是应有之意。自太子殿下夭折,二皇子便成了名义上的皇长子,而且,二皇子为荣妃所出,自来便得昭德帝看重。
荣妃又只此一子,故而,非但荣妃,便是荣家对于二皇子斟选伴读之事颇为用心。荣老太太还特意趁着进宫请安的时间跟荣妃念叨了一回,郑重的表达了家里的意思。
荣家的意思也简单,那就是:一定要给二皇子挑好人家的孩子做伴读。
好人家的含义是指:公侯府第,朝之重臣。
自谢皇后过逝,荣妃因在谢皇子丧仪上的假客套,为林太后不喜,宫里便是德贤二妃代掌宫权。因此事是林太后定的,荣妃便是心下不愉,也万不敢表露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