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谢长允在荆州颇住了些时日,是越住越惊心,他虽是自小锦绣丛中长大,但并非没见过世面。在帝都时,禁卫军营他也去过的。要论军队仪容,自然是以帝都军为优。不说别的,帝都军兵甲齐整,就远胜关外军,瞧关外军这穿的是什么。有些兵丁的软甲啥的,还是自叛军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就是兵利,也是五花八门,刀枪剑戟,啥都有。但,这些颜色不一,打补丁似的关外军,身上似有些什么说不清楚但却令人生惧的东西。
其实,这还是谢长允未在军中历练过的缘故,如谢长允身边的一位家将便赞道,“好一支百战之师。”
谢长允笑,“我瞧着关外军也不一般,只是具体的,倒说不上来。”
能与谢长允一道出行的家将自然不是寻常家将,这必是谢家心腹,这位家将便同小主子解释起来,“大爷别看关外军穿得花哨了些,这在帝都不常见,因着帝都军不大打仗,故而,衣裳战甲都是朝廷统一发的。可在外打仗,越是打得久了,衣甲没有不坏的。这在外头,讲究不了太多,衣裳坏了,随地扒了叛军的换上亦是寻常。大爷再看这军中,兵械不一,可细看,各样兵械数目似有自己章法。若属下所料未料,关外军必然是以军阵为训练的。寻常将军,不怕死,已是难得的悍将。但到了能练军阵的队伍,而且,听闻关外军战功不凡,若属下所料未差,这支军中必有名将。”
谢长允微微一笑,“那必是阿靖无疑了。”
“大爷,靖将军名声响亮,属下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听闻靖将军不通武功。依林家底蕴,这军阵怕是靖将军提出来的,但,训练军阵的人,怕并非靖将军。大爷,切不能忽视训练军队的那位将领,大爷想想,这世间,多少兵书兵略,能读懂的,已是万中存一。能读懂又能将之付诸实际,灵活运用的,百万中存一。这位练兵的将领,亦是难得的名将啊。”家将感慨一回,“大爷切不可忽视关外军,依属下看,关外军现下已不逊于一流军队。”
谢长允正色道,“阿叔的话,我记下了。”
关外军越是出众,谢长允的脸色越发慎重。尤其是,当初朝廷补充兵源,谢家也塞了不少人进来。自然也有人被分到了关外军,当初林靖立威,杀了的十个人里,就有谢氏旁支。一个旁支子弟的死,谢长允并不太放在心上。只要是长点脑子的,都该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兵初到,必然有下马威等着呢。就这样,还不知收敛,这种蠢才,死也不可惜。
让谢长允心惊的是,当初帝都补充的兵源,皆被林靖打散,重新分营训练。许多训练有成色的,再补充到关外军中。而关外军,则是林靖的嫡系部队。
谢长允足足在荆州住了半个月,方带着林靖给的一箱子白条与账本子回帝都去了。
谢长允走时,林靖很是热情的送他一车湖北土物,至于一道来的万公公,林靖也是一碗水端平,一样的送了万公公一车土特产,万公公那脸,笑得跟朵盛开的小白菊似的,对着林靖那叫一个依依不舍,拉着林靖的手说一千道一万的亲热。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是林靖他亲爷爷呢。
林靖也颇是不舍万公公,再三道,“倘下次再有过来的机会,万叔叔你可得来呀,小侄这头一遭同万叔叔见面,就觉着,咱们爷俩,似是前世的缘法,今生的相见。”这话把徒小三都麻得了不得。
万公公还颇是动情的洒了几滴热泪,此方辞别了林靖等人。
谢长允更是牙疼,林靖为了巴结,连个公公都能叔叔大爷的叫,这可真是林家的家风。谢长允不晓得的是,林靖自幼在宫里长大,许多士族可能对阉人瞧不起什么的,林靖完全没有这样的看法,他小时候除了宫人服侍,便是太监照顾他。林靖在帝都时,林太后身边的大内侍张嘉,现在给林太后守陵去了。林靖待张嘉就一直很亲近,这位万公公,其实也是宫里老人,只是先时林靖不认得他。如今万公公与谢长允一样是钦差,林靖把白条账本给了谢长允,亲自招待万公公,把人哄得乐呵的不成。
当然,这其间肯定有银票的功劳,但,万公公能与谢长允一道过来荆州,这便是陈柒宝信任的心腹内侍。这样的人,眼毒,哪个真心哪个假意哪个笼络哪个收买,万公公又不瞎。林靖自然也有笼络之意,但林靖待他,当真不是那种纯粹对阉人的收买。再加上林靖又很舍得花银子,万公公只可惜这么个大财主怎么不是常驻帝都。
好在,万公公也明白林靖杀了陛下亲爹的事,纵是舍不得林靖,眼下分别在即,也只盼来日能再相见了。
谢长允瞧着万公公那依依惜别的模样,心道,这老太监不知收了林靖多少银钱!
因着谢长允脸上那虚情的假笑,万公公还说呢,这谢公子可真的,如何收了人家靖将军这些银子,还不给人家个好脸呢。这可实在太不像话了,收银子不办事!殊不知,林靖是除了一车土物,一箱白条账本,一文钱都没送谢长允!包括谢长允的随扈,更是连土物都没有了。
不同与谢长允的随扈,万公公的手下,则如万公公一般,给林靖打点的眉开眼笑,深觉阿靖将军是个好人。
于是,这同一个钦差队伍,回朝便是两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