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上不断开始凸起凹陷,显现出现密密麻麻的面孔,其中有几张秦安认识,是遮眼死者的脸,这些都是纠缠在黑影身上的怨念,被它折磨的人。
无数面孔开始挣脱出来,带着灰雾,带着滔天恨意席卷在血海上空,而黑影甚至没有理会柳望先,像一只蠕动的虫子飞快往远方逃离。
“怨恨么?但是你的恨不及我万分之一!”离夏的叫声变得尖锐刺耳,腥风血雨变得愈加猛烈,血海之下的扭曲人形开始浮现,不断从血海探出手想要抓住逃离的黑影。
而那张张由怨恨形成的人脸在接触血雨之后,都被染红,纷纷掉头往黑影追去。
黑影在血海之上哪里逃得了,被扭曲人形拖入血海之后,重新挣扎着出现在血海上时,已经没了半边身子,此时人脸也已经追上,在它身上不断撕咬起来。
随着黑影的哀嚎,秦安可以感觉到扭曲人形和人脸散发出愉悦和享受的情绪。
他的内心也被黑影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痛苦充满,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它的信息。
它的名字叫做不视,凶煞级诡异。
紧接着一个高大人影出现,是在阳光相馆一楼屏风上看到的那个人,面相俊美,分辨不清男女,它长有五双手,最下面那双手摊开,其他四双手分别捂住嘴眼耳鼻,宛若一个邪异的神明般站在黑暗中,让人心生恐惧。
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低头,面向秦安,“你是谁?”
嘭,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脑海中的画面像一面玻璃般支离破碎。
秦安重新回到血海之上,强行按下胃里传来的翻腾感,他没想到脑海中那个人带来的冲击感会如此巨大。
而此时黑影已经被完全啃食完毕,黑暗和血海也渐渐散去,他们重新回归到墟中,灵管局存活的六人已经在之前血海的冲击下昏厥过去,倒在不远处不省人事。
秦安发现自己手腕处的印记已经被鲜红占据五分之二,不由得开口问道:“解决了吗?”
“嗯,暂时解决掉了。”离夏闭上眼睛,缓缓平复自己的情绪,连衣裙上的血色开始褪去,她的癫狂和妖异也散去不少,此时看起来就宛如邻家少女般。
印记的同化程度加深,已经让离夏越来越能掌控自己的状态。
“暂时?”
“诡异非常难杀死,会不断在绝望和痛苦中重生,而且我能感觉到,这东西不完整,只是一部分,以后肯定还会出现。”离夏解释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完好无损的柳望先瘫坐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脸色苍白地问道。
“应该还算是人吧。”秦安来到他对面坐下,仔细地观察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此时却狼狈不堪的店长。
柳望先似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沉默许久后,苦笑道:“能不能先放过我?我还有事情需要去做。”
“说来听听,你和遮眼黑影是怎么回事?”
“仇人!我恨不得将它活剐了!”柳望先的眼神凶狠可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它是在一年前找上我们的,我的妻子才是第一个遮眼死者!”
秦安讶然地看着他,不解道:“那为什么还要帮着它害死这么多人?”
“我的孩子在它们手里。”柳望先抬起头木然道:“我给它提供掩护,帮它杀人,换来的条件是让我的妻子解脱,孩子平安。”
“因为出了你这个变数,它算是彻底失败了。”他的嘴角浮现出意味难明的笑容,黑影的死亡让他非常开心,“本来它建立墟一方面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合适的眼睛,一方面是为了吸引灵管局的注意力,帮本体分担压力。”
“什么意思?本体是屏风上那个怪物吗?”秦安问出心中的疑惑。
“是的,要不然你认为为什么会留下阳光相馆如此明显的破绽?黄越怎么可能将照相机带出去?还有那个拘灵士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逃脱出去求援”
柳望先的反问让秦安陷入沉默,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它的本体陷入了麻烦,被一个强大的拘灵士盯上,它想把灵管局的人引入绝境,吸引那个拘灵士离开本体所在的地方,就算无法成功,也能全灭所有进入墟里面的拘灵士,让这座墟真正形成,作为退路。”
“而且,这么多拘灵士的死亡会给灵管局带来重大打击,到时也无法形成有效战力对付它的本体。”
这么说,程月容的求援反而是正中下怀了?
秦安不断回想之前的种种情形,冷汗直流,自己也一直被当成棋子在走,要不是离夏的存在,这个阳谋根本无法破解。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程月容的求援没有成功,或者那名给黑影本体造成麻烦的拘灵士没有中计。
“我并非想逃脱惩罚,我恳求你,先让我救出孩子,到时我主动向那些死者谢罪。”柳望先抓着秦安的手,苦苦哀求道。
“我没有资格做决定。”秦安拿开柳望先的手,他确实没有权利替那些惨遭折磨死去的人和她们的亲人做出任何决定,“让她决定。”
秦安站起身,将位置让给卫文婷,神色复杂道:“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在哪?”
柳望先望着不断逼近的卫文婷,脸上有着愧疚与不安,更多的是解脱,“柳善与,星尚私立学校。”
“我会帮你救出来的。”
在卫文婷的指甲刺入他的心脏后,柳望先对秦安用满含不甘和怨恨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秦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将对他的承诺放在心里,呆立许久后转头对卫文婷道:“你打算怎么办?跟我走吗?你自己一个人搞不定那个怪物,我可以帮你。”
卫文婷轻轻点头,化成黑雾融入戒指中,她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存活得好好的。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等下怎么和灵管局解释了。”秦安看着躺了满地的人,使劲揉揉眉心,脑壳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