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胸闷头昏,杨泽甚至身体的气血都在上下翻腾,吐出一口血,稍稍缓解不适,但眼前凭空出现无数黑色麻点,然而这些麻点像是泡沫般此起彼伏,他感觉原本晴朗普照的天气,都在逐渐的黯淡下去。身体也在慢慢失去控制。
女孩看到杨泽倚着桌子有些惨白的面容,神色很不定的犹豫了一下,这份犹豫转瞬即逝,化成一种怜悯,随即探手入怀,从怀中拿出一只素色手帕,摊开是一枚通红的丹药。
塞入到他口中。入口还带着些温热的余香,但随即药力化开。清凉却又并不刺激的味道迅散开,顿时胸口的沉郁闷结都疏解许多。
女子迅伸手搭在杨泽的手腕上,一股浩瀚真力输入,沿着他经脉毫无阻碍而上,通过手臂,然后透散到四肢五骸中去,说不出的舒服,原本胸闷郁结想吐的胸口,似乎也被这种清泉般的真力注入而缓解。
回复清醒。看到女孩的面容似乎因为运功,而浮现出红泽,像是阳光下绯丽的花瓣。令杨泽的心脏也在这春末夏初的日光中暖和起来。
**是痛苦的,但他看着此刻面前慢慢忙活的女子,内心却是安宁的。
“你只是气海境二品修为...承受的威压过于强大,从而使得自身内腑真气流紊乱,气血翻腾...明天应该就没事了。”女子起身,淡淡说道。这一刻似乎又回复了之前的那般不会为任何事物动容的明丽。
“一来一去,如果还不知道大家的名字,也不太好说认识...我叫杨泽...”杨泽纳闷的望着女子,心想她刚才应该是存定了主意要杀死自己的,但关键时刻转念。且也并不冷厉无情,否则也不会出手帮助他调理内腑伤势。
只是她刚才忙碌的样子,实在是...很动人。
然而杨泽在自报家门过后,面前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开口道出自己姓名和杨泽拉近距离的意思。
秀眉轻蹙而不语,头已经侧向一旁,远观庭院美景。
像是无论如何,今日和杨泽的所见所闻,也在她明镜无尘的心头留不下任何一丝一毫印迹。
尽管杨泽给她讲了一个小王子和狐狸的成人童话,也曾来来往往朝这里期待碰上什么的跑了很多趟,更在这样的景观凉亭上吐了一口血,或许还被她输入柔和的真气调理。但似乎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和她建立真正的联系和往来。
她像是蛮荒中的雪山圣峰,然而那里并没有道路,所有妄图寻觅道路通往山峰的人,都会跌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杨泽自嘲的一笑,突然现之前自身的那种想法是何等浅薄。
他最终还是没有完全褪去以往玩世不恭疏狂兆达的习性,而这样习性的人,大概已经有太多前仆后继的败退在这个女子面前。她那双眼睛背后浅浅高深莫测的微笑,并不是杨泽之前认定的好骗或者他如何略施手段就能轻易接近。事实上,她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包括他的心思,他看似无赖里隐藏的企图,他自认为比较高明的搭讪手段,落在她的眼睛里,如同一个孩子表现自己的自尊和掩饰自身缺点般的拙劣。
一着错,则步步错。
杨泽苦笑着起身,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离去,也总比让别人不耐烦从而下逐客令的好。
回想起初见女子的惊艳,从而令杨泽那寂如深湖的内心突然继蕲春候的亲情之后起了极大地涟漪和波动,让他感受到了同样一种上辈子他曾经感受过的,但最终错过的某种心脏激烈搏动感。所以会生出一股动力,让他每天动力十足的朝这个全天下最危险但也最刺激的宫殿内院深入,会每天去猜测她背后的身份和来历,会怀念亭子里她食盒勾引出他馋虫的糕点,会不由自主的想接下来生些什么...这一切就像泡沫,当初看上去泛着光,却终究会“啪”一声寂灭,像是从来没有生过。
“这几天里面,的确是打扰了...抱歉。”
杨泽手扶了一下桌子,最后看了一眼女子漂亮的侧脸,转身走下拱桥,温泉流水的雾气蜿蜒而起。然后渐渐将他的来路和回头路笼罩遮蔽,将他身影掩没在浓雾之中。
女孩那对弧光淡亮的眸子这个时候仿佛才有了焦点,落在杨泽笔挺的背脊之上,看着即将把他裹挟的雾气,紧闭的双唇才微微噏动,“纪灵儿。”
声音比云雀穿行鸣啼还要动听。比泉水蜿蜒过曲折窄壁还要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