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坤毕竟还是败在了轻敌,最根本的问题,是用常理的眼光,来看待杨泽。认为他面对和风吹雪这样高强度的作战之下,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大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更何况和风吹雪一战之中,杨泽给人的感觉还处于下风,只是韧性和爆发力很强,在最后时刻反击得力。但是他本身也受了伤,这是不争的事实。
能够战胜风吹雪,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任何人经历了这样的战斗,最起码也需要数天甚至数十天的时间来调息将养,才能恢复元气。
实际上以肖坤的实力,足以和风吹雪齐平,不会在他之下。风吹雪对杨泽全力以赴,是因为在多次的交道中,他明白这个大晔世子决不可小觑,但就是这样,风吹雪都憋屈的落败,如果风吹雪现在可以说话,只怕肯定会加倍提醒肖坤。但肖坤并没有得到他的提醒,所以他并没有警醒,其实若是他严阵以待的面对杨泽,现在绝对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结果。
杨泽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肖坤的身上,脸上,直到对方所有护体真气都萎靡破碎,然后自己的劲气侵体而入摧破了他所有防御,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肖坤都不要想正常的行动,只剩下了原地抽抽,杨泽才脱了力般垂下双手去。
一天之间,连战两名天玄巅峰的高手。这份战绩,不说是前无仅有,至少足以震惊盛京。杨泽以长生相提供的真气,终于到了他目前可以支撑的边沿。想要这么先后在风吹雪的恶战下修补伤势,以及全力和肖坤交手突破他的防御罡气。以他目前天玄四品的修为,已经做到了可以做到的极限。
肖坤那还尚可辨认的面容中透出的目光,有种一着不慎毁去一世声名的哀莫。
尽管知道这是杨泽令人猝不及防的袭击所至他手脚大乱,但实际上也是他们车轮消耗战在先,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根本就无处说理去。在连续面对杨泽的狂殴并导致他防御破碎,他还是首次对一个青年,对一个修为比他弱一个层次的人,感觉到恐怖。
刚才那顿没头没脸,爆发出狠劲和疯狂劲的痛殴。使得肖坤那双青肿得吓人,只剩下翕张半寸的瞳孔里,泛着如被暴雨席卷皱湖的恐惧。犹如他当年还只是位孱弱小修行者,面对那些强大修者的恐慌。
在一片死寂之中。杨泽坐在宋阀大供奉肖坤的身上,双拳从之前连续不断的击打,渐变为抡石头般缓慢的锤砸,再到终于平复的垂搭下去。然后他就这么坐着。吹入摘星楼的风雪轻拂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跳跃开去,映着光线,在他身体轮廓周围现出一圈散逸的光影。
这一幅画面催人心魄又极为诡异。
没有人想打扰。
只有人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啪!”这是宋时**出的第二个清亮的耳光。打在刚才领着肖坤到来的一位门阀内管事的脸上,直接将那位锦衣管事整个人扇倒在地。然后是宋时法透着寒气的声音,“肖大供奉怎么会败?平日你们为阀内供奉提供的丹药,贪了多少!”
那管事捂着半边高肿的脸颊,面对宋时法的震怒,用带着血线的嘴角。极力抑制着颤抖恐惧,道,“五公子明鉴...可不敢贪。”
比起现在场上的人们的骇然。宋时法这处只是全场惊澜中极小的一个波动。大公主华婉此刻并不是想着如何进一步对付处置杨泽,更多的是对此时坐在宋阀大供奉肖坤身上的他,生出情况或许超出她预料的意外。她开始感觉到,情势慢慢的棘手起来。面容凝着一种少见的沉重。
对全场局势已经清楚把握的雷东来,尽管他曾经和杨泽有过交锋,但是在此之前。作为神道斋第一首脑,鹿岛国修行界第一把手的人物。他有所虑的,也只是跟在杨泽身边的那个神秘女子。
然而今天面对连战两大天玄巅峰高手的杨泽,雷东来知道再不可能以常理来推断这个杨泽。因为就是曾经被他看好的苗子李求承,就算修行进境神速,雷东来也自忖绝不可能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连斗两大天玄上高手。
而李求承就是死在这个大晔世子的手上。而杨泽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完全的超乎了雷东来的想象。以他现在道通初境的修为,兴许还并不会将杨泽看在眼里,然而若是假以时日,连他也不得不正视,当时杨泽所谓迟早会亲自找上门来的那一天,会不会实现!
这个小子太命大,太狡诈了!
当初自己答应迦缪在远东的海域上,将这个人缉拿,便是一定程度,向西陀殿示好。他需要在西陀殿,寻求到支持的声音。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手惹来的,是远过能承受的恶果!
在这之后,他在地海广下通缉令,引得不少势力团体四处追杀这个杨泽。更派出自己的亲传弟子,前往地海。结果最后的结果,是李求承遭到刺杀,让这小子顺利逃离地海。
这小子从三年前的存意下层境界,一路打打逃逃,直到今日,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天玄中境的修行者!在今日的摘星楼之上,还这样连败两大天玄上高手!此番战役战果,匪夷所思!
几乎每一次听说这小子,他都在不停的进境!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他雷东来也会被他踩在脚下?
若流亡可以使人强大,若压迫可以令人成长。那么如果时间能够重新逆转到三年前,那时还在神道峰高高在上,看着门下弟子发扬光大,自己翘着二郎腿成天晒太阳的雷动来,还会不会接受迦缪的授意,在远东阻击半藏大师和俞小小的船队。
可惜这永远只是如果。
李求承已经永远葬在了神道峰。圣德天子后殿的那位娘娘哀哭了一月也不可能再救回她生子的生命。神道峰上大修行者战斗的废墟如刀过留痕般依然存在。这一切都像是晚秋入泥的残菊,无法再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