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本质上,他还是更喜欢进攻。
“这一仗打完,安苏人的血应该也就差不多流尽了吧……”
丹尼尔离开了皇帝的书房,离开了书房前那条长长的走廊,一直到穿过黑曜石宫的前厅,离开皇宫正门,走到宫殿前的广场上,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呼出。
那些匍匐在他后背上的人造神经索快速蠕动了一阵,几秒种后才渐渐恢复平静。
感谢主人赐予的知识,他才能够如此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反应,如果是之前近乎精神失控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交涉的。
在略微放松了一点精神之后,老魔法师抬起头,开始寻找自己那个原本应该在广场上等着自己的学徒。
玛丽没有站在她应该站的地方。
丹尼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忍不住嘀咕:“那个蠢货……跑哪去了……”
他并没有找太久,仅仅几分钟后,他便看到了自己那个熟悉的黑发女学徒——
玛丽不知何时跑到了广场边缘,这时候正蹲在一个不知从哪跑来的小女孩面前,远远地看过去,丹尼尔甚至看到了玛丽手中跳跃着的两个魔法光球。
她竟像个卑微的街头小丑一样,跑到广场上给路过的小孩子表演戏法?
丹尼尔惊愕了一下,随后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而直到他走到玛丽身后,那位年轻的女法师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起劲地变出一个个魔法光球逗弄着眼前的小姑娘,后者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法师姐姐”的表演,但她终于还是注意到了脸色阴沉可怕的老法师,顿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玛丽这才注意到身后熟悉的气息,浑身几乎下意识的一个哆嗦,然后飞快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导师阴沉的脸色。
她立刻便低下头去,紧张地把手绞在一起:“导……导师……我……”
“这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迷路了,我……我只是想……”
丹尼尔愤怒的话语即将出口,但听到玛丽的话之后还是先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后他低头看了那个小女孩一眼。
一个迷路的小姑娘,穿着还算得体,因此应该不是从工厂里跑出来的童工,但也够不上可以出入皇宫的级别,多半是附近居住的市民。
不知为何,丹尼尔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念头——
很久以前,玛丽迷迷糊糊跑进他的法师塔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大……
他抬起头,看着正一脸紧张,甚至是一脸惶恐的女学徒。
现在,那个稀里糊涂跑进法师塔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如果当年玛丽没有跑进他的法师塔里,现在她会是什么样呢?会这样惶恐地看着一个老魔法师,等待惩罚么?或者会平静地生活在父母身边,亦或者已经嫁人,有了丈夫……
丹尼尔的脸动了动,似乎想挤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但那干瘪僵硬的肌肉似乎已经做不来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他只好摇了摇头,伸手按了按小女孩的头发:“不要乱跑,迷路了会让父母担心。”
随后他抬起手,对广场附近的卫兵招了招。
卫兵立刻便殷勤至极地跑了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哪怕这士兵不认识帝国工造协会的首席学者,他刚才也是亲眼看着丹尼尔在侍从的陪伴下从黑曜石宫里走出来的,自然要恭敬对待。
“这孩子迷路了,带她找到她的父母——之后我会向你的长官确认这件事。”
丹尼尔随口吩咐,士兵一连串地答应。
等到士兵和孩子都离开之后,丹尼尔才看了玛丽一眼:“蠢到不可救药。哪怕是以你在工造协会的身份以及在贵族议会里认识的人脉,你也能指挥得动这条街上的任何一个士兵,你却只知道用几个戏法哄小孩子。”
玛丽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丹尼尔的视线则随之落在了玛丽脖子上,落在了那个铁质符文颈环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么,随意离开我给你规定的区域会怎么样。”
听到导师这句话,玛丽才悚然一惊地反应过来,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颈间的铁环。
然而在一些更加可怕的想法浮现出来之前,她却看到导师把手伸向了自己——那只手捏住了她颈间的铁环,随后伴着咔哒一声轻响,这伴随她许多年的铁环被轻描淡写地打开了。
丹尼尔咕哝着:“我就知道,给你带上这东西也挡不住你瞎跑,还是把这破东西扔掉吧。
“回去之后把那几个蠢货的颈环也扔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