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第一大考不是高考，而是公务员考试。

熊宇自然知道华夏一年有多少人考公务员，不管因钟家风波，被革职查办的人有多少，华夏都能轻而易举地从数量浩大的公务员考生之中，获得各种各样类型的人才，去填补那些空缺的位置。

然而，全部查办依然是一个不现实的事情。

无论是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没有真正的光明与黑暗，只有一点却是永恒的，那就是利益。

而真正的国之大利，都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中，古代常有“牧民”一说，所谓“牧”就是饲养、圈养的意思，在高层看来，底层人和养在草原上的羊没什么区别，羊毛长了，就可以剪一遍，羊毛就是利益。

在华夏从来都只有两个年代，一个是可以做奴隶的年代，一个是想要做奴隶而不得的年代。

倘若一旦大规模地打击高层人，也就是牧羊人，那么离国家之乱，就不远了，并且，也不一定能成功。

钟家是一个千年世家，波及的社会层面太广，倘若真的一举全部打掉的话，那要死多少人？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一万？两万？

八万，或者十万！

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社会高层人士，利益波及太广，像这样的情况，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只能打击掉其最核心的集团人员。

历史上，宋朝曾经逆天地做过一次变法，那就是名震千古的“王安石变法”，那是一场真正拿高层人士的利益动刀的变革，可惜并没有成功，反而惨败。

社会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清澈如水，一片光明，存在一些灰色的地带，才能缓冲和掩饰光明背后的黑暗。

熊宇微微叹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这个道理告诉唐小糖。

“哼！”唐小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样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人，已经老了。像你们这样做事，打掉了一个钟家，肯定会有下一个张家，何家，李家，马家，你知道下面的人最痛恨的人是什么人吗？我可以告诉你，并不是那些祸国的上层人士，而是最下面的那群小人！”

熊宇的脚步顿了一下，微愣。

唐小糖接着说道：“你真正了解下层人吗？林山外三十公里处有一个小村子，村中一千多户人，村长和村中有关系的人能拿到扶贫款和低保，可是，真正贫困的人，却什么也拿不到，甚至还要交各种名目的费用，这是谁造成的？呵，这是基层的小官，小管理人员造成的！上层虽有责任，可是下层更让人厌恶！”

熊宇转头，认真地看了唐小糖一眼。

唐小糖再次说道：“你养过狗吗？你知道在农村，一天会被人偷走多少狗吗？管理治安的高层有罪，那些偷狗的人难道就没罪？养狗的人最痛恨的就是偷狗的人！我曾经见过一个养狗的人，为了自己的狗，拿着菜刀闯进了一个偷狗窝点，连砍三人！”

已是午后，夜郎古城之中，清醒着的人只剩下熊宇和唐小糖，两人从三层的阁楼中走出，走向城门。

唐小糖却还在说着：“钟家是核心，但是围绕着钟家获利的人，你真的打算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吗？就拿拐卖妇女儿童来说，钟家大量的夜总会之类的产业之中，必然会出现无数人口贩子，以及指导利用人口贩子的人，还有接受了某些人贿赂的高层，难道这些人，也不该直接打击掉？”

午后的阳光慵懒，却让人有一丝的烦躁。

至少，熊宇已经有些烦躁。

唐小糖说的那些事情，熊宇都懂，但是重新听唐小糖说一遍的时候，心中仍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越压越重。

有些灰色与黑暗，无法一扫而空，但是眼睛看到的时候，仍让人怒火中烧、热血涌动。

熊宇扪心自问，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

只是选择打击掉钟家的核心，剩下的就交给普通的地方警察，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最终会落网多少人？

或者，就算落网，又有多少是替罪羔羊？

阳光洒在夜郎古城上，金色的光辉在古旧的城砖上反射，有一种陈年历史的沧桑，历史终究是历史，年代在变，难道这个世界不应该变一下？

唐小糖的话，一字一句，都在熊宇耳边回荡，每个字都仿佛是一根刺，狠狠地刺在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