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鹰扬起身离座,拔步就要奔下楼去,才迈出一步,就见金寓北随手一甩,陡听“嗖”的一声,就如两枝短箭飞来,“铮”地一声钉在自己脚尖前边地板上。126shu()陈鹰扬悚然一惊,赶紧撤回右脚。定睛看时,见是两枝筷子,半截已插进了地板里,挡在自己脚前。
见此情状,陈鹰扬、陆鹤鸣及一众属下,都是心惊不已,面面相觑。
苏儿厉声喝道:“都好好坐着!想把脚板钉在这楼上么?”陈鹰扬赶紧回身,如其他人一般,端坐不动。一时间,楼上一众东厂番役、锦衣卫俱都泥塑木雕一般,不声不动。只有苏儿不时给丈夫斟酒、夹菜。
一壶酒尽,苏儿叫伙计打酒。伙计上楼,猛然间看到楼上情状,惊得双眼滚圆,如此情景,恐怕天下酒楼都从未有过。伙计竭力稳住步子,蹑手蹑脚过来,放下酒壶,飞跑下楼去了。
苏儿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好整以暇,把盏夹菜,谈笑风生。两人浅斟慢饮,直到红日西斜。
苏儿叫来掌柜,算过酒钱。楼上情势,令掌柜惊心骇怕,两股颤栗,不敢斜视,接了银两,赶紧退下楼去。
金寓北与苏儿站起身来,苏儿转身看着陆鹤鸣与陈鹰扬,道:“两位,云朝宗此时快到了吧?告诉他,乾坤双璧今晚上山,明日在日观峰观赏云海日出奇观。他若有雅兴,也上日观峰去,乾坤双璧等着就是。你等也都饱食一顿,到明日好做个饱死鬼。只是今日谁若敢在这酒楼上再撒野,定会叫他做个活死人,生不得、死不得。”
苏儿冷冷看着陈鹰扬,又厉声喝道:“听见没有!”陈鹰扬浑身一震,即刻回道:“是是,公子。哦不,是是,女侠。”
苏儿冷哼一声,与丈夫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陆鹤鸣从窗口看着两人出了大门,道:“老四。”陈鹰扬兀自盯着地板上插着的两枝筷箸出神,听到陆鹤鸣说话,猛地一个激灵。
陆鹤鸣道:“老四,把人都叫来,饱食一顿,今晚再上山。”陈鹰扬瞪大眼睛,惊问:“今晚再上山?”昨晚得苏儿炮制,他犹自心有余悸,听到上山一说即刻胆寒。
陆鹤鸣道:“在千户大人到来之前,我等不与那乾坤双璧接战,就尾随监视他们,等千户大人带人来到,一起围剿。”
陈鹰扬极不情愿,支支吾吾道:“那、那好吧。”陆鹤鸣回头叫道:“刘档头。”一名档头起立躬身候命。陆鹤鸣吩咐道:“饭后你带自己属下,去迎接千户大人,告诉大人,乾坤双璧上山去日观峰了,我等已带人前去搜剿。引领大人直接上山去。”
陆鹤鸣又着人叫齐所有人到酒楼,俱都饱食,出城上山,不敢疾行,不再问乾坤双璧走到了哪里,自顾磨磨蹭蹭,慢慢向山上登去。
落日余晖之下,金寓北与苏儿相偕上山。不论明日日观峰畔是何恶战,有多艰险,也须得将那“私通建虏,对抗官兵的”的说辞改了,要这东厂、云朝宗断了追拿自己的念想。
二人虽知云朝宗心思诡诈,恨极了东盟,这次假公济私,不惜当面对敌,定是抱了把事做绝的狠心。但心事已定,反倒镇定坦然,两人借着落日余晖,一路观赏这神秀雄奇的泰山景色。
但见这五岳之尊雄伟庄严,又不失飘渺灵秀。一路行来,有时巍峨磅礴,令人有吞吐天地之慨;有时又虚幻深邃,使人尘虑顿消、惘然自失。
苏儿一路对那些帝王名流的摩崖勒石、碑刻文字却一眼也不瞧,看金寓北驻足看那遒劲庄严、气势豪迈的勒崖文字时,拉了他就走,边走边道:“不要看那些装模作样的东西。真若是功高盖世、万人景仰,还用得着爬这般高写到石头上?让人记住的,自然不用写。让人忘了的,写了反倒落下个笑柄儿。”
渐渐暮色四合,空山幽谧。两人执手相依,不再言语,慢慢向顶峰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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