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臂受伤,所以只能使用左手,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妨碍。
因为她的动作简单到了极点。
而葛生在天空看到了他今生所见过的最可怕的景象。
随着少女信手划出的动作,他看到脚下那片黑暗在被印上一道道银色的霜痕,就好像在冬日里水晶窗棂上逐渐结出的冰晶,那些霜痕纵横交错,便好像一道人为划出的森罗棋盘,当霜痕开始扩散时,黑暗便如如同沙雕的城堡一样瓦解,无数闪着微光的沙粒滚落一地。
而在小九的眼中,这一切更加真实与恐怖。
她只看到走下的少女那一个个简单的切割动作,自己周围那些埋伏在此的人群中便不停出现一道道白色的线。
那道白线有的出现在手臂,有的出现在胸口,有的出现在脖颈,有的出现在脚踝。
那些白线极直,就好像有人用尺子比着画出来一样。
那些白线极细,细到肉眼几乎觉察不到它们的存在。
小九并没有看清那一条条的白线,可是她看到了白线所触及的一切,都开始沿着那道线平滑地分开,切面是如同镜面一般的冰。
于是手臂平滑掉落,于是胸口平滑切开,于是脖颈齐根斩断,于是脚踝无声截断。没有血,因为所有的创口已凝结为冰。
然后冰开始粉碎为极细小的沙粒。
那是冰屑,是无法阻挡的白色瘟疫,瘟疫在人群中蔓延,无数人破碎凋零为冰雪的碎屑。
这是何等优雅的死法,没有一滴血,没有一根骨,无数白色的幽灵如飞鸟降下,收割亡魂。
小九不由捂住了嘴。
她知道那些黑暗是什么,也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她的目光那样专注,没有一点嗜杀喋血的味道,干净如琉璃一般,可是在她的手下,那一条条白线纵横而出,所触及的一切,都开始被切割,然后冰冻,然后粉碎为沙粒。
这又是怎样的修为与境界,小九简直不敢想象。
她没有使用魔法,亦未曾使用斗气,只是如同稚子一般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一道的线,那一道一道的线便能带来无尽的死亡。
这就是所谓的兵器吗?
小九哪怕隐约明白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可是看着她的动作,依然从心底产生恐惧。
这样的杀法,就如同用磨得最快的镰刀来收割春天最嫩的青草。
“为什么不让他们逃呢?”庆历四年春对着青焰侯说道,哪怕他方才那么神乎其技,但是此刻身上黑衣被青焰几乎烧尽,露出了藏在黑衣之下的金色软甲:“兵器不杀逃跑之人,在这样级别的战斗中,他们毫无用处。”
“天境之下皆蝼蚁。”青焰侯淡淡说道:“无论死再多,终归可以得到补充,青翼不会允许临阵而逃之人还留在这个世上。”
“你有没有想过。”庆历四年春幽幽说道:“在她的心目中,天境之人亦是蝼蚁。”
“她在地境便能越境斩杀天境强者,如今自己也已经跨入天境,青焰侯爵,你纵然声名胜于四海,但是五十年来困于天市境不得寸进,否则我也不可能撑过这最后的几刻。”
“至于现在。”庆历四年春在无尽的青鸟之焰中幽幽笑道:“侯爵还不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