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割裂的世界,就好像是白昼与黑夜共存。
依碧高执着右手,她的右手大放光明,白色的温暖的光芒在那里放射着,然后充盈目之所及的空间。
而在她的对面,那个黑发的男子独自站在那里,他看起来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小许多,至多不过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此时也同样懒懒地举着一只手,那只手擎着黑暗的天幕。
光与暗的交界处,有无数的触手,那是细长而黏稠的线条,纠缠着蠕动着侵染每一寸光明。
所谓太阳下没有阴影,只是因为有着无限的光,在没有光的地方,充斥着你无法想象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看台之上已经沸腾。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场原本万众瞩目的水球半决赛,竟然发展到这样甚至超越自由技击决赛这样的个人擂台项目的对决。
这样的对决,已经几乎领域,几乎已经站在了天境的门槛之上。
所有人屏息,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呐喊。
依碧已经展示了足够强大,在她这个年龄近乎梦幻的不可思议实力,但是,他的对手更是强到令人绝望,强到看台上自认为天才的学院学生都不由扪心自问自己终其一生能不能抵达眼前这两个和自己同龄的存在现在所站的领域。
没有谁不希望依碧可以获胜,但是事实是那样残酷,黑暗正在一丝一毫地蚕食光明的领地,那样不可抗拒令人绝望的推进。
北栾早已停止了解说,她是学生自治会的副主席,见识自然远在普通学生之上,叶塔之中对很多导师来说都被列为禁忌的古籍,她都可以堂而皇之地翻动借阅。
所以此时,她望着身边一直在装死的裁判,安静询问:“是他们么?”
她没有说,也没有说明他们究竟是什么。
秋声微笑着点头,望着下方的光与暗时,脸上的每一寸皱纹都漾满着笑意,他从比赛开始就坐在那里,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
直到北栾向他发出这个问句。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为什么呢?”
依碧是同样的隐族,有资格在那里与他们对抗,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她的身份都不重要。
可是九歌的队员,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人类,哪怕是天才,也是常规意义上的天才,更何况他们擅长的往往都不是纯粹的战斗。
为什么他们也需要站在那里?
“只是小辈而已。”秋声笑道:“又是无关性命的比赛。”
看到北栾还想开口,他摇摇头笑道:“七隐族遁世久矣,而今之世,诸神言下,真名禁绝。又有谁能有机会可以正面与隐族对决,这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更何况,你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说着,秋声叹了口气:“至少说老夫,知道隐族存在时,已经超过百岁,第一次与他们相遇,更等了极漫长的岁月。”
然后,这位麻衣的老人微笑着向北栾眨动自己有些浑浊的褐色眼珠。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北栾你难道不感觉场上很好看?’
北栾微微一愣,回头望向赛场。
是的,是很好看,光明与黑暗并存的盛景,在这数千人旁观的赛场上,即使看台上很多人担心,但是没有人跑神。
因为确实很好看。
依碧亮明身份之后的肤色原本就白得近乎透明,然而此时,这种白色充满了苍白的徐若味道,亮晶晶的细密汗珠在她的面颊密布,然后流下在下颏汇聚滴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了第二只手,耀眼的冰晶在那只手上闪烁。
风暴起!
光明的天空下起了雪。
看台之上人声鼎沸,在压抑的蚕食压制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失败的命运,可是没有谁能想到,依碧还能够爆发这样恐怖的能量。
整个光明的半场都在飘落雪花,有风暴在依碧的身后生成,波浪起伏,冰与雪的风暴汇聚,然后席卷。
与光明一道。
“九歌!九歌!九歌!九歌!”
整个看台上就在轰鸣着同样的呐喊,与风暴一道,与冰雪一道,与光明一道。
向着黑暗席卷。
“九歌!”
“九歌!”
“九歌!”
黑暗败退,如遮天的乌云遭遇飓风,像是黑色的幕布遇上了银亮的剪刀。
冰与雪擦到冥火队长的鼻尖,他看着漫天的风雪与满目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