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坊主。
只要是稍微对赌界有过了解的人,都不会没有听过无双坊主的名字。
因为他在赌界中的地位,便如同三圣之于大陆强者,如同三帝之于凡世终生。
他或许不是有史以来赌技最精湛强大的人,但他绝对是而今世上最值得尊敬与畏惧的存在。
只因为他,不败。
赌场上没有常胜不败者,无双坊主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每一场赌局中都可以稳操胜券。
然而他还是不败。
无法保证每一场赌局的不败,但是保证由一场场赌局所组成的赌斗不败,便可称为不败。
可是——赌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地方,你可以赢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但是有的时候,你只要输一次,那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恰如千巧那位原本值得尊敬的父亲。
可是,这位无双坊主就是在这个不讲理的地方讲起了道理。
他强大的地方便在于,他拥有对风险极度敏感的嗅觉,总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抽回赌注,也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下最终的筹码。
所以这样的人,哪怕输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只需要赢一次,便可以成为最终的胜者。
然而后者要比前者难上千万倍。
三十七年前,便是这位坊主,在自己侍童的陪伴下,推着轮椅来到了兰蓝圣城,然后平静地在那里赌了三天三夜。
然后他输了三天三夜。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身怀重金号称北方赌界第一人的年轻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的骗子,然而三天三夜后的那个薄雾漂浮的清晨,他赢得了他脚下的整整三条街。
那是兰蓝城的三条街,每一条街放在这片大陆都足以换一座大城。
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一起做和赌有关的任何事情,他也便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赌过哪怕一次。
然而此时此刻,七夏却说——要和对方赌上两局。
无双坊主似乎毫不意外七夏的请求,只是微微笑着,回答道:“如此甚好。”
……
……
无双坊主在沉寂三十七年后首度和人对赌,若是传出去定然会是赌界百年一遇的盛会,但是事实上,能够有幸旁观这场赌局的人只有两个半。
千巧搀扶着醉醺醺的周晹学长,跟着七夏一道,走过了被人重重围观的大厅,在赌场的后院,穿过一条人工的溪流,进了在一座结着薄冰的小湖上的暖阁。
千巧不顾七夏的邀请,独自披着大氅,立在寒冬的夜色中,只有醉酒的周晹陪着七夏一道,来到暖阁的内部。
所以当周晹学长一到地方马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蒙头大睡的同时,无双坊主慢悠悠地转动着手中三枚朱红色的核桃,笑着说道。
“赌场乃俗物,来往皆财贵,不见贫弱。”
“但是赌却不然,赌是术数,术数为天道。”
“赌场为求财,求财为人欲。”
“以天道谋人欲,便所谓天人合一。”
茶几一张,暖椅数把,榻一条,周晹在榻上,各色赌局陈列于几。
七夏坐在暖椅上,闲闲从茶几上抽出一副牌九,熟练地切着:“坊主你是赌界巨头,别和在下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赌牌九,坊主意下如何?”
“主随客便。”无双坊主笑的风淡云轻,然后伸出那只近乎完美的手捻起三枚骰子,指尖微微旋转便在赌盅中掷出,滴溜溜的三枚象牙骰子在墨玉的赌盅中碰撞着翻滚,待停下时,赫然是三枚红彤彤的六点。
“你所说的豹子,我帮你掷出来了。”无双坊主一点都不为自己这惊艳的一手骄傲,只是平淡地说道。
“否则在下又怎么敢押上自己的棺材本。”七夏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将洗好的骨牌整齐码在桌上,照着掷出的点数分出牌来。
牌九又称骨牌,也是最为古老的赌具之一,和骰子一起伴随着数字的诞生而产生,材料最初也都取自动物的骨骼。
而今的牌九自然不会再用兽骨来制造,比如七夏手中的骨牌,用的便是比象牙更加珍贵的白犀角,每一钱等于十倍等重的黄金。
他们所用的骨牌以白犀角为底料,铅彩混合鸽血调制的颜料,骨牌上数字从一到九共九等,再以东南西北四方,每一等画为青白朱玄四色,这便是通用的三十六张骨牌。
不过随着骨牌的发展,又创造出了三张星牌,作为星野三垣的象征,这三张星牌可以与任何牌色组合,结成可以组合出的手牌。
而在三张星牌之上,还有一张王牌,便如同掷骰中的豹子,一旦出现,便通吃一切。
不过后面四张牌往往只在娱乐玩法中出现,为了公平起见,真正的赌博中这四张牌都会被拿掉,只会有最初的三十六张参与牌组的组合。
无双坊主接过七夏交给他的那张牌,连看都未曾一看,便翻开了那张白犀角的骨牌。
红如鸽血的色彩,无双坊主直接翻开了一张最大的红九。
牌九有很多种玩法,但是他们既然没有说明,便自然是按照最普遍的玩法来玩。
每人两张牌,一张在明,一张在暗,大小的比较,在于牌型。
如果不成对,比较点数,不是想加的点数,而是满则溢的点数。
比如说你有一张八九的牌型,根据满则溢的规则,溢出八九相加十七点的十点,留下七点便是你手中点数。
但是如果成对,那么便只比对的大小。
九自然是最大的对,贵为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