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秦总辛劳这么多年,也值得这车。”
庄衍在心里骂了句,辛劳个屁!她要能算辛劳,搬砖大叔都要去跳楼了。
巨头们聚在一起寒暄,其他人连话都插不上,就觉得好流弊啊好厉害啊好有范儿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开起这样的车,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流弊的助理,我什么出行能有一帮大牌冲上去握手啊……
庄衍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场内搜寻,雨太大,大家都打着伞,几步之外都看不清人。
那个笨蛋,在哪?
安安此刻正红着眼蹲在雨里捡珠子,谈婧在边儿上骂骂咧咧,“走路都走不好,你怎么净添乱啊!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你,真是晦气!这人啊,攀什么高枝儿都没用,自个儿不争气白搭!”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发泄了。
安安没有搭理她,刚刚是谈婧撞的她,她手里的东西都被撞掉了,原本一串萧影拍戏用的珠子她拿在手里,被硬生生勾断了。
她蹲在地上捡,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玩游戏,三个三个一组,她们组输了,有人埋怨她,“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就不会输。”
“都怪你!”
她待在一边儿不知所措,明明不是她的错,不是吗?
她不说话,别人就骂的更厉害,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大约是自己看起来比较软弱。
那时候二爷爷,也就是庄衍的爷爷庄不予,跟她说,“人啊,总喜欢把过错归咎在别的东西上,这样就可以不用承认自己错了。”
谈婧越说越来劲,“什么人啊,是助理就好好做自己本职工作,一来就搅得剧组乌烟瘴气的,真当自己是豪门太太啊?”谈婧拿毛巾擦自己身上的泥水,她刚刚换的戏服,没有备用,导演出了名的脾气差,拉低了进度,又该被骂。
安安出生就没有爸妈,她被人用小毯子包着扔在和平街的老土地庙里,六岁之前是二爷爷带大她的,从小吃米饭糊糊长大,后来她个子越长越小,二爷爷还还一直自责,“都怪我呀,没有奶粉喂你喝,耽搁啦!”
或许是没有强大的靠山,安安从小性子就弱,不会反驳别人,不会骂人,受委屈了就忍着。
有次被人打,腰疼得直不起来,回去的时候,趴在门墩上哭。
二爷爷问她,“还手了吗?”
她摇摇头说,“老师说不能打架!”
二爷爷把她捞进怀里,“那老师就许别人打你啦?安安,你记着,伤害没有被惩罚的话会变本加厉的,你要挺直了腰杆,跟别人说,你不高兴了。”
“安安,你要挺直了腰杆,跟别人说,你不高兴了,你不说,他们就永远装作不知道。”
安安捡起了最后一颗珠子,揣在怀里,缓缓站起了身,黑色的伞被撞翻在地上,被谈婧的一个小助理乱脚踩断了两根伞骨,她干脆扔了。
雨水顺着脖颈流下去,头发衣服很快就湿了。
谈婧的衣服擦不干净了,索性开骂,“你这小助理是不是故意啊!现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抬头的瞬间,发现小丫头目光森森地看着她,就站在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她仗着身高俯视她,“怎么?不服气?”
“请收回你说的话,谈小姐,我很讨厌听见你说这么刻薄的话,你说的话和你的相貌一点儿都不配。”安安沉着声音说。
“你什么意思?”谈婧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你再说一遍!”她推了面前人一把,“造反了不成?”在剧组谁不哄着她,一个小助理也敢骑她头上拉屎撒娇了,真当自己能耐了,“别以为你主子是萧影我就不敢动你,别太猖狂!”
安安被推得一个趔趄,定住身子后,冷着眼抓着她伸过来的手,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她大学时候练跆拳道,腿部力量怎么都提不上去,唯独过肩摔,炉火纯青。
动作太快,雨水飞溅出老远之后,谈婧才凄厉地叫了一声,她的助理和经纪人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气愤还是觉得丢脸,一起过来推搡安安。
“怎么回事你?我们谈婧的一只手都入了近百万的保险,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安安两只眼像只幼狼的眼,幽幽地看着面前的人,“我说了,我很讨厌。”
经纪人看见谈婧手肘被擦破了皮,更加气愤了,“你瞧瞧你干得好事!”
“你赔得起吗?诶呦!”经纪人又说了句。
周围混乱成一片,有人想帮忙,看着谈婧和经纪人那副样子又不敢站出来,于是场面胶着起来。
然后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从后方直直地插了过来,他拨开众人,说,“死了我赔,放心!”
庄衍蹲下身,把安安从地上捞起来,轻骂了声,“笨蛋!”
谈婧还躺在地上,身体一直在发抖,大脑天旋地转,一个过肩摔摔得她眼冒金星,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她躺在地上,抬眼能看见男人的倒影,穿一身黑色休闲服,再往上是线条凌厉的下颌,从她这个角度看他的眼,斜斜的直上鬓角,透着股极冷漠的味道。
他回头冲身后的人说了句,“她怎么还在?”
那人低头说了句,“抱歉,我们以为庄先生会晚两天进组,还在跟新悦那边交涉。你见谅,我们会尽快。”
谈婧觉得大脑一片黑。
安安看着面前的人,眼眶越来越热,最后踮脚抱住他的肩膀,叫了声,“小庄!”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耐烦地又骂了句,“笨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