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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衍见到邢岚的时候,心情意外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哀,甚至没有一点波澜,他只是坐在画室的高脚椅上,微微抬了下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手上托着颜料盒,画笔上蘸着艳丽的孔雀绿,面前是实木的画架,画布上是个女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用颜料在画布上描人像了。

如果认识的人会发现,他画的人是秦思妍,他以前总挖苦她,说她粗糙的不像个女人,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

也总是惹她生气,喜欢看她跳脚,偶尔气极了她会揪他耳朵,嫩白的小手,软得没有骨头似的。

他总是分不清那种情绪究竟属于什么,厌恶?完全不,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吵闹,但看不见她的时候,他会更加烦躁。

她离开太久了,这让他很不习惯,他从来觉得就算世界末日就算天地塌陷,他身边始终会有一个叫做秦思妍的讨厌女人,让他烦让他焦躁,他以前被她管得紧的时候总说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少在他耳边儿唧唧歪歪惹得他脑仁疼。

如今她真的有多远走多远了,他觉得……真特么一点儿都不愉快!

明明回想起来,还是她的恶劣行径更多一点,逼着他吃饭,逼着他去运动,逼着他去画画,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没了我你就是个特级残废你知道吗?”但还是不可抑制地思念她。

的确,没有她他就是个特级残废,但这句话他到死都不会承认的。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说走就走。

庄衍拿孔雀绿去涂头饰,画上的女人浅浅在笑,难得的娴静,其实她多数情况下还是很美的,尽管他从来没夸过她。

一句话打破了寂静,也打乱了他的思绪,邢岚的声音很低沉,“小庄,我找你有些事要谈。”

她是被庄衍的新助理带来的,她说自己是庄衍的母亲,那个小助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就带她进来了,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在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上保持沉默。如果是秦思妍,大约会直接把她关在门外,那个女人看起来骨头硬得很。

骨头硬的人总是容易吃亏!

她自顾自地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身边,十几年了,把他交给庄不予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内心是熟悉的,但是感觉是陌生的,好像眼前是个毫不相干的人,那种时光的洪流隔开的陌生感扑面而来。

“邢女士,我觉得你叫我庄衍会更好一点。”他开口,声音是冷的,手下的动作不停,“我们没熟到那步程度。”

“我是你妈妈!”这话说出口邢岚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可这是事实,“无论你承不承认,怀胎十月养你到四岁的人是我,无论如何,我觉得你都没有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是吗?”庄衍的笔顿了下,带出一大片污点,他顿时觉得烦躁,一把扯下来,揉成一团,投掷了出去。

斜着眼看对面的女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童年时朝思暮念的一张脸,如今只剩下陌生和抗拒,“如果抛弃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十几年来不闻不问的母亲算个好母亲……不,算个正常的母亲的话,或许我现在可以毫无芥蒂地叫您一声妈,可显然,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也并没有太高尚的情操,所以抱歉,邢女士,你还是趁早走,我们彼此都可以留点儿脸面。”

邢岚很累,不想费力做无谓的解释,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薄薄的几张纸,她用画板上的夹子把这几张纸夹在画板上,目光落在那几张纸上,并没有去看庄衍,她说:“的确,我不是个好母亲,但你依旧衣食无忧,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对你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可以不喜欢我,都无所谓,但我不欠你的。”

窗开着,有风刮进来,吹得纸张来回翻动,上面的字清晰可见——财产转让协议书。

“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就当补给你的抚养费!”邢岚站起身,把包攥在手心,“就这样吧!”

就当一个了结。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纸张撕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的时候,庄衍在冷漠看她,“昨天凌晨一点钟,博瑞董事长里维斯发布声明将与太太卡罗琳解除婚约,并状告对方婚内转移财产累计达数千万,邢女士,我完全不想去猜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把这笔财产送给我,我只想告诉你,不需要,我和爷爷最穷的时候,媒价大涨,冬天连火炉都不敢烧,手上都是冷水泡出来的冻疮,那时候我多想你能出现,哪怕拿一百块钱给我们,可是没有,现在我可以自给自足,买得起大部分我想要的东西,你突然出现给我一笔钱,你觉得我会高兴吗?或者感恩戴德?”

“这笔钱是干净的。”邢岚的眉头皱着,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地透不过气来,“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儿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

庄衍轻声呵了句,“对不起,我没法对你抱有任何信任,十六年前,我曾一心一意地相信过你,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现在……我做不到去相信一个在我这里毫无信誉可言的人。”庄衍的声音很平静,对他来说,最痛苦的时候早就熬过去了,现在再怎么样,都无关紧要了,“好了,你可以离开了!邢女士!”他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这样就能和她划清界限似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对秦思妍做过的事,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

说到底还是年轻,一点点心思全写在脸上,表现在言语里,邢岚觉得好笑,又有点悲哀。

邢岚走出去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像很多年前庄建宁办丧礼那天,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一切显得安静而祥和,只有一颗心,盈满死寂。

她想起刚跟里维斯的时候,她买了冬虫夏草提着一箱又一箱的保健品回去探望父母,却被父亲拒之门外,他说:“我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原本被喜悦涨满的心,被一瞬间放空,她木着一张脸看他,讽刺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没办法。”

在她们那个小地方,死了丈夫的女人是可怜又可悲的,怀孕回娘家的她更是整日被人议论,母亲劝她把孩子打掉重新嫁人,父亲每次喝完酒就破口大骂,说她寄生虫,丧门星,倒霉鬼,她有时候躲在屋里,一整天都不愿意出来,有时候她真想离开,但是她不敢,在家至少还有人照顾她,她没有钱去住月子中心,为了讨好父母,她把庄建宁留给她为数不多的钱,多半都留给了准备买房结婚的弟弟。

每天面对的都是流言蜚语和周围人无端的猜测,甚至有人说她死了丈夫是因为克夫,她明明知道这言论有多荒谬,可无法去反驳,因为没有人会去听,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的产后抑郁症很严重,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做决定很容易,难的是后续无穷无尽的艰难,她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心去面对一切未知和风险,她怀着崇高的信念,觉得自己像个女战士一样在和命运做斗争,可是结果是什么?她忍受了无数的屈辱,背后趋势她的一切却是如此荒谬,爱情,狗屁的爱情,天知道她得知庄建宁的那些事的时候,她的世界是怎样的,是扭曲的,是撕裂的,让她忍不住笑,笑完之后又哭,她觉得荒谬透了。

她花了好久才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她认识了里维斯,她有了钱,她以为她可以昂起头挺直身子,结果换来的就是一句“不知礼义廉耻!”

去他的礼义廉耻!

这世界从来就对她充满恶意,满满的,都是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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