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成精,洛老夫人认定这门婚事上白洛氏对她有所隐瞒,直觉还告诉她是了不得的大事。白洛氏打定主意不肯说,洛老夫人了解自己这女儿,她既然做了决定,自己怎么逼也是没用的。遂洛老夫人压了压火,冷哼一声:“你且好自为之,日后别找我来哭。”
白洛氏拿着帕子的手一颤,强笑:“瞧母亲说的,我有什么好哭的。”她只知道,若是陈铉不肯明媒正娶女儿,妍儿这一生就毁了。妍儿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了身子,陈铉若是不娶她,便是想远远低嫁了,碍着陈铉名声,怕是也寻不到好人家。无奈之下说不得只能出家亦或者自我了断以示清白。
洛老夫人眯起眼盯着神情不自然的白洛氏,白洛氏被她瞧得如同芒刺在背,刷的扭过脸。
洛老夫人一颗心不住往下沉,疲惫万分的阖上眼:“你们都下去吧,老大媳妇留一下。”这女儿嘴里没一句实话,洛老夫人只能问何氏,一些话可能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不顾白洛氏,她也得顾惜白奚妍颜面。
白洛氏岂不知洛老夫人打算,只何氏也不知内里,这事就她们母女二人知道,就连文竹都被她打发回临安了,只要她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众人鱼贯而出,到了院门口,洛婉兮对白洛氏道:“表姐不适,我随姑母一道回去瞧瞧。”
“不要!”脱口而出之后白洛氏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掩饰性的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挤出一抹笑:“妍儿恐还在歇息,眼下你过去也见不到她,等她好了我再派人通知你。”
昨儿自己软硬兼施甚至以死相逼才算是把这傻丫头劝住了,现下洛婉兮一去,保不准自己的功夫就白费了,她还得回去再好好劝劝,确保万无一失。
施洛婉兮抿唇一笑,道了声好。白洛氏这反应,看来白奚妍应该知道内情。
白洛氏扶了扶头上金钗:“我还要回去照顾妍儿,就先走了。”
施氏笑:“二姐快去吧!”
白洛氏一走,施氏和吴氏也走了,临走施氏叮嘱洛婉兮:“你祖母那当心些,若有什么赶紧通知我们。”今儿洛老夫人可是气得不轻,她老人家对厂卫向来避之唯恐不及。
洛婉兮温声道:“四婶,五婶放心,我省的。”
送走人,洛婉兮才返回,望一眼正屋,又抬脚进了西厢房,她住了西厢,洛邺住了东厢。
正屋内,何氏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洛老夫人一听陈家那边一开始只肯纳白奚妍为妾,是白洛氏出去了一趟才变为妻的,心头乱跳,喃喃:“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陈家改变主意。”妾变妻,可不是小事。
“我家老爷也觉事关重大,问了二妹,二妹只说她去求了那陈铉,声泪俱下哭诉了一番,那陈铉于心不忍,便改了主意。”
“你信吗?”洛老夫人苦笑。
何氏当然不信,白洛氏那是把大伙儿当傻子糊弄呢!陈铉执掌锦衣卫麾下北镇抚司,下辖昭狱,专理侦缉刑事。这些年为他伯父铲除异己,死在他酷刑之人不计其数。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心狠手辣,说他心软,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只白洛氏不肯说,还能撬开她的嘴不成。
忽尔,洛老夫人问:“你们可问过妍儿?”
何氏点头:“问过,一问,外甥女就哭,哭的险些背过气去,几次下来我们也不敢问了。”
洛老夫人转着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道:“你瞧瞧,若是妍儿真的不舒服便罢,若她无事,便让妍儿过来一趟,我亲自问她。”
何氏犹豫了下,为难道:“二妹恐怕不肯放人。”若是强行带来,场面可就难看了,也怕吓着白奚妍。
洛老夫人瞥她一眼,嘴角下沉:“让她喝盏安神茶,睡一会儿。”
何氏心领神会,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把小姑子放倒了,这事若是她自作主张,难免事后被人说嘴,眼下有了洛老夫人的命令,何氏自然没了心理负担:“那儿媳这就去办。”
洛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满心疲惫:“去吧。”
何氏屈膝一福,转身而去。她也迫切想知道怎么一回事情,就怕白洛氏闯了祸,这母女俩可是住在他们府上的,届时自家也跑不了。
且说白洛氏回到芳华阁,第一句便是问:“姑娘可是起了?”昨儿娘儿俩说了半宿的话,女儿就哭了半宿,白洛氏实在心疼,怕她后半夜也睡不好,便点了安神香。
“姑娘还没起。”侍书福了福身道。
白洛氏喝了一口茶润嗓子,道:“让她睡着,你们别去扰她,不管是谁来都说姑娘睡着。”她带着儿女上京,寄居在洛大老爷这,厚着脸皮随着何氏参加各种宴会,遭受着那些贵妇的白眼,就是为了给儿女谋一个好前程。
眼下,女儿因祸得福,得了这么一门她想都不敢想的贵亲,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绝不会放弃!
瞥见白洛氏抓着茶盏的手指泛白,侍书心下一顿,慌忙低下头应是。
白洛氏幽幽叹出一口气来,疲惫的按了按额头,一大早她也被洛老夫人弄得精疲力竭。想了想,站起来,打算回房歇一会儿,昨儿她也没睡好,起来眼底都青了,废了不少脂粉才勉强盖住。
侍书变回去守在白奚妍屋外,百无聊赖间做起了针线活儿,忽然听到一阵动静,抬头便见何氏跟前的黄芪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口,侍书心头一跳,陪着笑站起来:“黄芪姐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