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阵轰鸣,神智在这一瞬间恢复清明,凌渊垂眸看着眼前这张充斥着愤怒的脸庞,眼底的阴鸷犹如满月下汹涌澎拜的浪潮,裹狭着令人心悸的阴沉。不知是在恼怒洛婉兮竟敢以下犯上,还是她竟然不是她更多一些?
在这样的目光下,洛婉兮不寒而栗,指尖轻颤。
突然,凌渊放开洛婉兮,神情在须臾之间恢复如常,眼底却流转着浅浅自嘲。
回过神来的洛婉妤赶紧将洛婉兮拉到身后,虽然她觉得以凌渊风度不至于打女人,但堂妹可是甩了他一个巴掌,那可是凌渊,堂堂内阁第一人!这天下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洛婉妤紧张又不安的看着向凌渊,见他挨打的左脸上浮现浅浅的红印,一口气好悬没接上来,这丫头看着娇娇弱弱,手劲倒不小,也真下得去手。
“六叔,今儿就是一场误会,”洛婉妤觑着凌渊脸色小心翼翼道:“您别……”
凌渊捏了捏眉心,淡声道:“是我认错了人!”
洛婉妤便不再说话,凌渊肯承认错在他自己,那应该不会计较那一巴掌了吧!
“方才之事,我不想听到一丝流言蜚语。”他语气淡漠,声音也是不高不低,却令在场丫鬟婆子俱是噤若寒蝉的低下头。
“六叔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她们。”洛婉妤连忙保证。
凌渊略一颔首,觉得好不容易清明的视线渐渐又模糊起来,两道剑眉不禁紧锁,鬼使神差抬眸,只能看见洛婉妤背后露出的一片衣角,那一刻凌渊也说不清他是何心情。
他收回视线,脚尖一转径直离开,德坤意味不明的深深看一眼洛婉兮,抬脚追上一把扶住脚步虚浮的凌渊,惊道:“大人,您手好烫!”当即扬声吩咐:“传软轿!”不说他这身子只说他脸上的掌印,也不能这么招摇过市的回去。
话说回来,望着那清晰可见的指痕,德坤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留在原地的洛婉妤见凌渊一行进了远处的凉亭,应是在等软轿,立马带着洛婉兮走了,彷佛是怕人秋后算账。
出了这档子事,十丈垂帘什么的早被抛之脑后,洛婉妤拉着堂妹就往自己院子里跑,小丫头颜色如雪,该是吓得不轻。
此时此刻,慈心堂里,凌老夫人正在与一众儿媳说笑着五日后的菊花宴,得了这么一株难能可贵的十丈珠帘,爱热闹的老太太自然要好好跟老姐妹们炫耀炫耀。
说着说着,凌家二夫人便把话题扯到了凌渊婚事上:“趁这机会,母亲也好给六叔挑个媳妇儿,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还是要个女主人的,不说旁的,就说这回,六叔得了风寒,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多冷清。”
这话正中凌老夫人下怀,陆婉兮都去了十一年,凌渊也该续弦了。这些年她不是没提过,奈何屡屡不成,不过凌老夫人并没有放弃,这家没个女人,没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二夫人开了口,七夫人也不甘示弱,谁不想把自己人介绍给凌渊,凌老夫人被她们七嘴八舌吵得脑门子疼,拍了拍桌子:“都给我消停点!”
两位夫人吓了一跳,俱是讪笑。
凌老夫人糟心的看她们一眼:“好姑娘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花宴那天带来看看再说。”若是好的,给凌渊瞧瞧也没什么,万一他就看上哪个了呢,总是一点希望。
二夫人,七夫人喜上眉梢,赶紧应了。
这时,大丫鬟翠芮挑起帘子疾步入内,匆匆走到凌老夫人附耳低语。
下首几人就见凌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不由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凌老夫人露出这般神色,几双眼错也不错的盯着。
“你们都下去,我要歇一歇。”凌老夫人沉沉开口,扫一眼众人,敲打:“不该你们关心的事少管,口多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一句话说的有心打探一二的几位夫人白了脸,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最是稳重的凌大夫人神色自若地起身,温声道:“那儿媳们就告退了,母亲好生歇着。”
凌老夫人淡淡一点头,凌大夫人便带着弟妹们行礼之后鱼贯而出。
人一走,凌老夫人脸色就变了,盯着翠芮问:“让她进来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情?”方才翠芮只说了一句‘曲婆子说洛四姑娘打了凌渊’没头没脑的,听的她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