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元没过多久就从外面回来了,估计就在家附近,没敢出来,和老婆之间应该有一套联络的方式,直到老婆电讯确认了“解除危险”,他才畏首畏尾的出现,看到程燃三人,自然就是一番惊弓之鸟稍定之后警惕的打量。
这一幕也让人唏嘘,试想这个时候的一个身家再普通不过的一天,然而对于一些人来说,却也是艰难和煎熬的一日,数着小时或者分钟度日。在这些纵横林立的钢筋水泥大厦森林深处,人心的暗面也隐藏其间,牵连成一张张的在,会被越缠越紧生不如死,只能面对着那张暗构成的蜘蛛,巨腿和择人而噬的口器的步步临近。
身后的房间里,声音还在继续,顾小军和赵青的攻势下,秦宋元其实已经瓦解许多,但却最终还是一份理智锁死了他。
他喃喃道,“……顾警官,赵警官,你们要我作证指认的是什么人?希望你们明白,他黑白两道都能搞定,我不敢说。你们不要逼我……”
顾小军和赵青其实心底都有了火气,但也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面对这么一个受害者,晓之以大义理法动之以情,对方却始终摇头不开口,油盐不进。他的老婆仍然在一旁落泪,却也是不敢发一语。
仿佛有某种巨大而无形的黑手,将这个房间里的这两个明明此前是很为优秀的一对夫妇,正常的成年人,给彻底得击垮了,牢牢掌控着,他们其实,是在跟这样一道捻着玩弄他们命运的黑手在较量。
对人心的监禁和控制,才是世间最大的枷锁。
“即便对方用了非法甚至暴力手段,夺走了你们一家人赖以为生的工厂,摧毁了你们的事业,伤害了你们的身体,你也不愿意站出来?”顾小军道。
秦宋元抬头,用一种怜悯且观视着天真的表情道,“如果说了,我怕他倒不了,挺过这一阵出来,我家人生命反而受到威胁。他的确整垮了我的工厂,也用了一些手段让我继续干下去,却为他们白干……但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好好的……所以警官,我相信你们,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将他们绳之以法,但抱歉,我没法给你们作证,请谅解我们。但请你们一定抓住他们。”
“狗屎!你们就是永远唤不醒的蠢货,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你们才是杀手,是你们这样的人,造就了雷伟!”阳台门推开,程燃走了进来,秦宋元和他老婆抬头,看了一眼程燃,只是程燃这种可能让普通人勃然大怒的骂语,对于两人来说,反倒不怒,甚至心里还好受一些。
更觉得这就是个没见过社会的愣头青少年。
“看看你们,你现在就被雷伟牵着鼻子,你家人的债务,越滚越多,你以为干几年,就会有个尽头?是,可能是这样,他大发慈悲,放过你。这只是一个可能,恰恰好在那个时候,他愿意放过你这只可以为他赚钱的肥羊。当然也有可能,对你换一种法子进行控制,因为他知道你已经没法反抗,他在你心里植入的恐惧,足够控制住你,甚至让你一同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把你绑在一条船上,从此再也没法脱离他们的掌控,你的女儿,你的老婆,都将会成为威胁你的工具,他们将不会有正常的人生,兴许你和你老婆觉得无所谓,你们已经到了这一步,对人生也没有太多的追求,但你们的女儿呢。”
程燃指了指昏暗的灯和秦芊母亲,还有搁在客厅音响上面的秦芊纪念照,是在剧团表演时身着黑天鹅纱裙凌空一字马的照片,“她还有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的追求,还想带着希望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但现在,这就是你所谓的,你们现在好好的?你们现在和能期盼明天过得顺利点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是你女儿的同学,我知道她最近是什么状态。”
“距离堕落和对自己的人生自暴自弃,只有一线之隔。过去十几年里,她优秀着走进云端,却也因为你的软弱,下辈子,或者此后的人生,永远记得家里的脊梁被打断,自尊跌落在尘埃里的这一幕,她抬不起头的,并可能永远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