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已在大理寺监下。”大理寺卿走出班列,回道。
“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何灌,枉顾圣恩,诸事欺隐,无德无能。教堂堂朝廷天兵败于一窝草寇的手中,大丧朝廷威仪,其罪当死。只念其多年来兢兢业业,颇著勤劳,特免其死罪。贬往永州,充团练使,着本州安置,无诏不得擅离值守。”
不管那范县之败是不是如何灌说的那般,全因为凌振的缘故。其身为一军主将,可全军大败而亡,责任上他也是难辞其咎的。
也就如呼延灼那般,老赵家现今非是板荡时候,不识得将才的珍贵。赵佶一脚把何灌踢到了荆湖南路的永州去,也不足为怪。
这一决定可不是赵佶的一时怒气,而是在上朝之前就经过了几番对局。毕竟何灌是当初各派系共同推出来的人,现如今何灌坏事了,可不是没由来的。朝堂重臣和内廷的大宦官们,全都参与进了其中,而赵佶本身也没打算要他的性命,如此被踢到永州那个蛇虫遍布,毒瘴弥漫之地,就是顺理成章了。
至于团练使的职务,比起何灌先前步军司都虞候的位置来可是不值一提。也可见赵佶心中对他的气怒。但也不需要怕,赵宋的官制就是如此,朝廷高官下到地方,看似受贬受罚,但只要朝堂还有上有人,眼睛一眨就又被拉回去了。
如苏轼那般不是被贬官,就是奔波在贬官的路上的霉星,翻看整个赵宋百五十年的历史,也难寻出第二个来。
如此以何灌被惩处为节点,今日朝会的前期便揭过去了。这接下来才是今日的重点。
官军三次征讨梁山泊的主帅是谁,这可是惹众人眼红的位置啊。何灌的五万大军都败了,再起一支兵马,人数自然要超过五万人。
十万步骑方是第三次征讨梁山泊的官军数字。这可是一个庞大的数额。在很多朝堂重臣眼中,这也是一个得取功劳的位置。
当然,何灌的这一败叫所有人皆知道,征讨梁山泊一事,万万不可小觑。
可人的感觉有时候会欺骗自己。梁山泊不是西夏,更不是北方的契丹,陆谦等人的出身先天上就让朝堂上的武重臣看轻了三分。甚至这当中已经不止一人,派出人手去联系跟随何灌一同败退濮州的兵将了,从他们口中套取了不少消息。
但人的感觉,在很多时候真就是很要命。
梁山军精锐,不少人手中都拿到了这个消息,却没人真的看中它。因为在诸多朝廷重臣眼中,贼寇再是精锐也比不得西夏、契丹。不少人更愿意把何灌军的大败,归类为范县战场上出现的新式石砲;把范县官军的第一次大败,归结为梁山泊贼寇频频斗将得手,大挫了官军士气。
当下就有人出班奏曰:“陛下。梁山贼子以一洼之地,聚啸奸猾刁顽之民,横行河朔、京东,各处官军鲜有可抗者,其贼焰嚣张,其罪恶极。我大宋富有天下,拥兵百万,前遭些许小败算的了甚?那梁山泊累造大恶,打劫城池,抢掳仓廒,聚集凶徒恶党,盘踞京师近地,抗拒天兵,实乃是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诛戮剿除,他日养成贼势,于国之危害甚于北边强虏敌国。微臣不胜惶惧。伏乞我皇圣断。”
赵佶手抚髭须,沉思道:“朝廷大计为上,这河东、河北,现在正是用兵之时,却不能轻调。梁山泊位置特殊,贼势坐大了,实不当稳便。”
王黼忙借着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梁山贼势近来甚为嚣张。朝堂诸公也曾在近畿屡次调兵调将,都损折不回。若是叫那山东之寇小觑朝廷,窥视畿辅,却不是稳妥。”
“陛下,老臣以为梁山贼势虽盛,大举作乱,尚不敢为。我京畿还屯有大军十余万,中原各州禁军也在,一纸之诏,十万大兵可调。陆贼极是狡猾,若无十分准备,不敢作此大不韪之事,以激天下之怒。所怕者,陆贼南窜徐、海,行那流寇之举,如黄巢一般,剿灭便是不易。”蔡京如此说话,那言语中的意思却还是要尽快的剿灭梁山泊贼寇。
接下来再有一人奏道:“臣院中收得京东各处州县累次表,皆为陆谦等部领贼寇,公然直进府州,劫掠库藏,抢掳仓廒,杀害军民,贪厌无足之极。其贼军所到之处,无人可制,无人可止。若不早为剿捕,日后必成大患。伏乞陛下圣鉴。”
如此这些,直接连站出来了五六人,虽官职都不甚高,只是“先锋”,却各属于不同。高俅低着头,眯起的眼睛里露出厉色。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根脚他都是清楚的。
有内廷也有外朝,有官也有武官,这是恶意如潮啊。他高二领会官家的意思,要在军中另起一山头,八爪鱼一样向着各方面伸手,那是开罪了不少人。
国难思良将。赵佶不由得把眼神看向自己的右手处,可惜,那童贯已经去了西北,不在身边。
高俅一直留神赵佶脸色的变化,瞅准时机,抬脚出班奏道:“陛下,臣下不才,愿带兵踏平梁山泊,生擒陆谦,献于阙下。替陛下分忧,为天下扫除一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