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耶律真宁还是耐下了性子,因为他听得出来人是谁。
这是他去岁收用的一汉人士子,姓聂名远,乃是山东齐鲁之人。因家乡受梁山贼侵扰,父母尽去,为避难,故躲来大辽。
天祚皇帝,耽酒嗜音,禽色俱荒。拒谏饰非,穷奢极欲,盘于游畋打,信用谗谄,以至叫契丹纪纲废弛,人情怨怒。彼时女真已经做大也,耶律真宁自把契丹朝局看在眼中,心中也是忧虑重重。
得一汉地书生投奔,也是恰逢其会,难能可贵也。且这聂远随身带有一美貌女子,径直将之献于耶律真宁,后者虽不缺女色,却少见这等南国佳丽,甚是高兴,便将捏远收入府中。
却不料这厮还有些本事,识断字不提,还会计数算账,乐得耶律真宁抬举他。如此在耶律真宁府中的地位就逐渐变重来,此番被耶律真宁拔去筹建商队,他可是出了好大本钱的。
听到聂远如此焦急的叫声,耶律真宁也严肃了态度。
“将军”,聂远急匆匆进来,叫一声将军犹自喘息,“好叫将军知道,那贸易区祸事也。”
却是贸易区受到陈观传来的消息,梁山军使臣一行被无礼对待,当下就变了脸色。一应梁山军所售器物,不管是刀枪战甲,还是铁锅菜刀,粮食布匹,丝绸大黄,清茶烈酒,价格皆上扬一层。同时对于辽方输入的皮货牛角、牛羊战马等,价格一律压低一层。
哎呦呦,这一动可是叫贸易区内翻了天来。自然也波及到了聂远出面组织的商队利益。听闻消息后,他是急忙过河来见耶律真宁。
“好一伙儿泼男女,腌臜畜生,这般无个信誉,竟这般无礼?”耶律真宁肚子都要炸开。这一涨一落,差价何其之大,这是在剜他血肉,也是在剜大辽的血肉啊。
聂远说道:“那南国人只说是大辽无礼在先,这番只是轻惩,下回再有这等事儿来,那贸易区都要关闭掉。”
耶律真宁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在放屁,梁山军舍得关掉这贸易区么?但还是被唬了一跳,心中下一个想的是这贸易区若是给关了掉,他这神仙般日子可不就也没有了?
“这贸易区不能关!”
聂远仿佛忽的吞吃了一口狗屎一样,方才看耶律真宁暴躁如雷的样子,他都怕这头人熊会引兵杀奔南去。这忽的一转折,闪的聂远好生无语。
“将军说的是。这贸易区关系重大,确实不能疏忽。当立刻派人手与南国交涉,再则迅速通禀南京则个。”
耶律真宁大脑镇定下来,闻声说道:“却是如此。来人,叫萧都监来。”这人却是耶律真宁的副手。
后者不多时便来到了镇守府衙门,听闻了前后因果后,面上就露出苦涩来,“这等事,焉是我辈小官可评比的?然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当下就告辞离去,回到都监府略作准备,就急匆匆赶去码头。
南京城内。
陈观等自从被逐出驿馆后,勃然大怒之余,就要抬腿走人。可是哪有那般容易,没有辽国南京留守司的允许,陈观等人根本走不出城池一步。这契丹人明显是在难为他们。
陈观却也不急。不亲自来契丹走一遭,就不知道契丹人的穷破。南京城内都遍地是乞丐流民,每日都有尸体被抬出掩埋,可见这局势已经糟糕到何种程度了。
当然,事情的转机很快就到了。陈观他们从一群被困居于此的旅客,似乎一瞬间变成了阶下囚,被一群契丹军士径直押入一院落,看管起来。
陈观依旧老神在在。他在出使契丹前就已经向人请教了北宋使臣出使辽国之事,这种遭遇并不算多么离奇。现在被囚禁来,也很是正常。
“诸君勿忧。须知道咱家大王是何等人物。莫非都忘了那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陆谦那封手书着实很提神。
“契丹是何等模样,多日来大伙也都看过。虽似雄壮,实则病入膏肓也。”
“而我大齐正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大王麾下兵马数十万,可席卷河北,亦可北复幽燕。”
“辽人不智,于大王口舌。正一挫其声势,涨我中原之威仪。诸君且做一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