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听了行高丽正使黄潜善就这几日开京城内的情况变化后,陆齐海东总管府属参军兼驻高丽安抚赵彦叹息着发出如此感慨。他现今已是东海总管府里有数的人物了,尤其是阮氏三雄随水师主力南下后,这东海总管府无了正堂官,实则就是赵彦在监理。
但他的资历太浅,显然不能立刻接手总管职位。
仅仅是几日的变化,高丽就有了如此变化,这是出乎他的预料的,要知道那开京城早前还是较为平静的。“看来王俣走了一步妙棋。”一个御街宣武,一个忽然驾到的金国使臣,就能掀起如此大之波动。
“如此看来那王俣命将不久也。”刚赞赏了王俣的赵彦如此断定。
黄潜善亦是点头,可不是这么。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王俣忽的一改早前的沉寂,这自必有其因。“只是不曾想他暗中已与那女真有了勾当。”要知道这厮继位之初,可是筹建精锐军队,要雪他老爹之恨的。
可现在却是与女真人勾搭了上。虽说环看高丽国四周,能真正与之襄助的,就只能是女真了。
“王俣倒是一位有为之君,只是惜哉,生不逢时。”偏偏遇上陆皇帝这位怪胎。看那青史上的历朝历代,有谁如陆皇帝一样的?赵彦只能感慨王俣时乖命蹇。
“为兄常侍奉陛下左右。倒是听了一句陛下于高丽王之评: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此时高丽文武大臣的节操比之明末也好不了多少。这些人就如汉末三国两晋的门阀高弟,对比朝廷社稷更爱惜自己的家族。
即使如金富轼这般的人不也是只按捺住庆州金氏的造反派,而不是大义灭亲么?当陆谦有了天命加身这一光环后,不也是顺着杆子爬上来了么。当然,天命光环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确实很有影响力,但这绝对不可能主导一个成年人的思维。至少不会是全部!不然庆州金氏已经起兵了。
是以,高丽国的那些臣子们,也真的是很够呛的。
正史上,王楷除李资谦未果,李资谦之亲家拓俊京,亲率军攻进宫中,乃不顾王楷亲至城楼命军士解散的御旨,纵火焚宫。王楷在十多名侍从的护卫下逃到山呼亭,为了避免被害,甚至下诏将王位禅让给李资谦。李资谦却自知其他贵族大臣不可能支持他取代王氏,涕泣还书于自己的外孙,说什么:“臣无二心,惟圣鉴谅之!”拐过头来却把老臣金仁存、李寿与内侍祗候金粲、内侍录事安甫鳞、同知枢密院事智禄延、上将军崔卓、吴卓、大将军权秀、将军高硕等斩杀殆尽,王宫也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三个亭子和内帝释院廊庑数十间。随后王楷被挟持到南宫,后又被挟至李资谦祖居重兴宅西远软禁起来。
可是他终究是小看了自己的外孙,王楷采取了离间李资谦、拓俊京两人关系的对策,透过内侍的穿针引线而成功拉拢了拓俊京。拓俊京虽成为功臣而获得重赏,但很快就遭到兔死狗烹的命运。很快就在西京【平壤】两班的朝中代表人物郑知常的攻击下获罪。
李资谦、拓俊京两个权臣虽先后被铲除,然而他们称臣金朝的对外政策则被王楷延续下来。那时候金兵已经历经了第一次南下进攻东京城,国威大胜。故而改金国与高丽兄弟之邦之约,为宗藩上下有别。这叫大多数高丽贵人感到耻辱,尤其是与女真有着宿仇的西京两班权贵。
后者是王楷铲除拓俊京的重要助力,因而在高丽朝中一度得势,压过了开京两班。
双方由对金关系生出裂痕,又因为西京势力所主张的迁都平壤而彻底对立。王楷先是宠信后者,转而又因宋金局势明朗而倒向了前者,这不能说人言而无信,而只能说王楷能审时度势。如此却叫西京两班大怒,造起反来。历时小两年光景,可谓是高丽建国以来最大的内乱。
这就是高丽的地方权贵,这就是高丽的世家高门。何况那半岛早就有谶语流传:龙孙十二(王)尽,更有十八子(李)。
那王楷自然不会是高丽王朝的第十二位君王,可他是第十二代子孙。唯独不一样的是那个十八子,陆谦若是姓李,那民众基础就更好了。
而这也能说明其内部早就有着反对势力在活动。
横竖这高丽王朝怎么看都是那兔子的尾巴,它长不了。
但现在就是这短短的几天中,那士气似乎猛地蹦跳了起来,一个个都与女真来使是打的火热。之前用在赵彦、黄潜善身上的劲儿,加倍的花在了女真人身上。珠宝珍玩,美女佳丽,装梁塞栋。莺歌燕舞,堂堂高丽驿馆,都快要变成女真使臣的私宅了。
“啪嗒……”被赵彦拿在手中把玩的玉龟狠狠摔在了地上,玉龟贝壳与地面磕的啪叽一声响,登时四分五裂。
开京城内,天上下起了小雨,但往来的路人和马车依旧寸步难行――实在是人太多。
以阅兵为一个起点,整个开京仿佛活了过来。百姓也好,军兵权贵也好,当日看到满面红光的王俣,便都不再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