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淋淋,肢体残飞。双方将士的惨叫呻吟声,让天上的太阳都不忍目睹。
阿里奇骑一匹乌锥马,与耶律得重的第三子耶律宗雷,二人引百十精骑,不知道何时出了析津府城池,立在一处高岗上,远远眺望着战场。
他们的位置并不能纵览整个战局,看到的只是金军右翼与齐军左翼的厮杀。然只是如此,便已经叫二人冷汗淋漓。
“真好一番斗!”阿里奇道。
别的休说,只眼下他们所看到的两军重甲拼斗,便不是城内辽军可以支撑的。
那双方的重甲军士,手持长刀重斧,长枪利矛,不要性命一样,以命搏命的兑杀。
前一个倒下,后头的接上;前一排完蛋,后一排顶替。这就是一种牺牲与风险的比拼,也是耐力和韧性的比拼,更是兵多兵少的比拼。谁最先支撑不住,那谁就是失败者。
南京道的契丹兵定然是不能坚持的。
耶律宗雷擦着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来的明汗,明明已经入冬,他却觉得浑身燥热。“休管那陆谦是怎样的荒唐,只看眼前南军,中原端的可怖!”
接着他就叫来一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当下就打马向着析津府狂奔去。
耶律宗雷所说的言语也正是阿骨打所认为的。看着那些身披重甲,如同荒蛮巨兽一样,以最野蛮的姿态,发出了自己最狂野的咆哮的中原军队,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陆齐的可怕。
“陛下。南军如此强力,实我大金之劲敌也。今日若不能大败彼军,擒杀那陆家皇帝,来日他再卷土重来,我大金……”完颜希尹也万想不到中原的军队竟强悍若斯。虽然他在齐鲁时候看到的齐军,只用眼看便很厉害。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齐军能战若斯。
如此大金国可算是招惹了添大麻烦了。
也所以,这一仗女真不但要赢,更要一战杀了那陆谦为最上。不然陆皇帝即便此战失利,以中原之力,日后亦能卷土重来。
中原何等的地大物博?钱粮充裕,人口众多。陆皇帝丢了十万人,还能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拉出十万大军,可大金的真女真就那么多人,全都拼干拼净了,这大金还是大金吗?
故而,这一战不仅要胜,更要擒杀了陆皇帝为上。
阿骨打一听就明白了完颜希尹话中的潜在含义。陆皇帝年龄不小了,然儿女却皆在幼龄,他就是陆家皇朝的定海神针,一旦他出了意外,整个陆家皇朝距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至少,至少可叫中原皇朝消停二十年!
阿骨打举起千里镜,看向那齐军中军处陆谦的卤薄所在,真是鲜亮耀眼的很呐。而后才又看向左右翼。
两侧的军兵已经全都陷入了战斗。(金军)右翼,那身披着重甲,排列着密集的阵列,就像那江河中过鱼时一样紧密簇拥着的军兵,手持着长枪大刀,战斧狼牙棒,相互捅刺,彼此砍砸。
每一刹那都有人倒在地上,铁骨朵发狠一样把对手砸成爆开的血浆,铁鞭把一颗颗带着铁兜鍪的脑袋打碎,狼牙棒挥舞间砸碎的天灵盖一刻都不曾在战场上消失……
右翼的厮杀很激烈,短时间看,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可能。
而(金军)左翼的战局也一样焦灼。卢俊义领兵斜着且过金军的左翼主力后,一头与完颜撒离喝所带领的五千金军骑兵撞了上。等再是一合冲杀后,这才脱离了开来。而完颜娄室带领的金军铁骑,则却根本没能破开齐军步阵。只能仓惶中,顶着箭雨弩矢,忍着伤害,狼狈的向东转向。与撒离喝部汇合一处,辖制着卢俊义所引的健锐军!
而后金军左翼的步军就与齐军右翼步阵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斡离不,兀术!”
阿骨打内心里算了又算,猛地叫其两个儿子的名字来。二人应声来到。
“你二人,各引一万骑,穿插南军左右。”
“只要虚张声势,不得真与其厮杀。待到我中军与南军大战时候,就齐齐向着南军后方穿插。径直杀奔南国皇帝所在处。务必要一击得手!”
如今这个态势,南军的战力似不弱于金军,南军的兵力更是比他要多。虽然他麾下的骑兵要多些,但打不动对付步军的阵脚,在这般的大会战中,再多的骑兵也是白瞎。
是以,这般双方对拼对耗下去,最后失利的极可能是金军。而且齐军的骑兵众多,一旦追击,金兵损失便就要大了去了。这是阿骨打所不愿看到的,也是阿骨打不能忍受的。
如此,他要彻底翻盘,就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骑兵身上。用后者的机动性,去袭杀南国皇帝。
甚至都无须真的杀掉南国皇帝,他们只要能把陆皇帝的卤薄冲散,叫那皇旗倾倒,南军的士气军心就必然受震动。金军反败为胜的契机就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