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头也不抬的唔了一声:“将人带进来。”
每五天就会有一名来自邯郸的信使出现在廉颇的面前,或传达赵丹的命令,或帮助廉颇向赵丹转达要求,廉颇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在听到使者的脚步声走进来的时候,廉颇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仍旧在专注的注视着面前的地图。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廉颇的耳边响起了:“繆贤见过大将军。”
廉颇身体一震,惊讶的抬起了头,随后立刻站了起来:“竟然是繆卿?却是吾有失远迎啊。”
在整个赵国之中,能够让廉颇摆出这番态度的人其实只有三个,一个是国君赵丹,一个是廉颇的一生挚友蔺相如,最后一个就是赵国宦者令繆贤。
别看繆贤是个太监,但是这个太监可是先后服侍过赵武灵王、赵惠王和赵丹三代国君,更在惠王和赵丹时期长期出任宦者令至今,深得两代国君信任的超级大太监。
除此之外,包括蔺相如在内的赵国之中多位大臣高官均出自繆贤举荐,可以说是门客故旧遍布赵国朝野,影响力极大。
又是宠臣又有人脉,因此繆贤虽然并未名列赵国六大臣,但地位却极其超然,是赵国之中无人敢于得罪的存在。
一番短暂的寒暄之后,廉颇开门见山:“繆卿,大王令汝前来,莫不是有要事嘱托?”
廉颇觉得,能够让繆贤亲自前来的事情绝对是非同小可的。
繆贤微笑点头,脸上的皱纹笑得皱了起来,犹如一层层的湖水波涛:“大将军所言甚是,吾此番前来乃是要告知大将军一个绝密命令。”
廉颇立刻挺直了身躯,正色道:“繆卿请说。”
繆贤笑着将前几日赵丹在韩非的建议下做出的那个“一石二鸟”的决定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廉颇。
廉颇越听越是惊讶,到最后脸上的愤怒已经无法言喻,终于忍不住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韩非小儿,简直胡闹!”
繆贤眼中一道精芒悄然闪过,表面上却是慢吞吞的说道:“怎么,大将军对大王的决定有意见?”
廉颇重重的哼了一声,好一会才压制住了内心的怒气,沉声对着繆贤道:“繆卿和大王并非领兵打仗之人,故此有所不知。须知战机乃是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吾领兵向来便是见机而战,若错过战机则千军万马亦不能得胜矣,如何能够似那韩非所言,出则必胜?”
在廉颇看来,这打仗又不是玩过家家,你韩非说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说什么时候赢就能什么时候赢,这不是扯淡吗?干脆你行你上,你来指挥算了。
虽然对面安邑城之中的秦军确实是弱鸡,但人家也没有弱到一触即溃的地步啊。
假如现在的局面是要打一场野外大战,那廉颇倒还有这个信心,可现在是攻城战啊。
众所周知攻城战的难度远远大于野战,否则孙子兵法之中也不会说出“十则围之”这样的话了。
如果说要让廉颇在规定的短短几天内攻克安邑城,那廉颇真的只能说一句“微臣是真的做不到啊。”
这就是廉颇觉得这个计划扯淡的理由。
如果真的如同计划之中所说让廉颇等到秦楚全面开战再对安邑发动进攻,那么安邑还没打下来,估计秦国人都已经干翻楚国及时回援了。
虽然名义上廉颇的牢骚是针对的韩非,但是繆贤可是多年的人精了,哪里听不出来廉颇话里话外那隐隐约约的指责赵丹瞎指挥的意味?
不过繆贤也不着恼,而是笑着张开了已经有些漏风的嘴巴,对着廉颇笑眯眯的说道。
“这便是大王为何令吾来此协助大将军之原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