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对于宋时江与乔家女儿婚配成亲最为上心与忙碌的绝不是宋时江本人,而是傧相与媒人陈宫陈公台。将近半载,陈宫往返东郡与无盐两地多趟,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趟一趟来回跑动;同时又费大心思好好地装扮了东平无盐太守府,更将请帖传送各地与各路诸侯,只盼着八月十五主公婚配大典弄得热热闹闹的。
如今猛地听到宋时江说到今晚与大乔举行婚仪,陈宫大吃一惊,急急高叫道:“主公,为何如此?为何我不知晓?……”
宋时江听到陈宫的高叫,见得他的惊骇,歉然地笑笑,说道:“陈公,真真宋某莽撞了……如此决定,尚无人知晓,却是某擅自决定也。”
“为何?……”陈宫面色铁青,怒气冲冲叫道:“主公,主公你可知晓,主公的婚配非是小事耳。如此仓促成亲,礼仪何在?宾客何在?颜面何在?主公呀,主公的婚配不单单只是配得佳人而已,更重要的还有脸面,社稷,结盟呀……我大汉以德配天、以礼治国。无礼我东平颜面何存?”陈宫已是气血上涌,话语喷薄而出。
宋时江知道自己的决定过于仓促了,但是他不后悔,他由着陈宫发泄,等得陈宫稍微转口气声音稍低时,展颜笑道:“陈公,某十分知晓婚配其中意义,公亦是为此忙碌得大半年……陈公但听某讲缘由,再行反驳不迟……”
郭嘉粲然而笑,轻轻一拽陈宫衣袖,说道:“陈公,且勿恼,主公做此决定,自有主公理由,且听主公说来就是……”
宋时江叹口气说道:“陈公有所不知,昨日你与奉孝无人,某与安神医来见某家岳丈,实指望能医得岳丈,然某家岳丈已是伤毒过重,神医亦是束手无策,直言时日无多矣,想必下月十五都捱不住……”
“陈公随我经年有余,知晓乔太守对我提携有加,恩重如山,将女儿许配与某,如今更将整个东郡托付与某宋江……某不知如何报恩呐!”宋时江神色渐渐沉重起来,继而激昂,“某唯可做者,在乔太守薨世之前,让其见着大乔出嫁……某唯可做者,让其安心的离世,大乔小乔某照料有加……”
宋时江站起身子,昂首背身而立,朗声说道:“与某有恩德者,某忠义待之……陈公,你可是理解……在某看来,其余婚配礼仪,繁文缛节耳,比不得忠义大事……”
陈宫长长叹气,摇头说道:“好罢,好罢……主公既然如此决定,宫如之奈何?”
宋时江嘿嘿一笑,说道:“只是可惜了陈公的忙碌,一应请帖悉数作废,一应筹备悉数浪费,那个无盐太守府装扮怕也是空费了……呵呵……”
陈宫吹着胡须瞪了宋时江一眼,嚷道:“主公也是知晓宫的准备咯?……却如此做得决定……”
“嘿嘿……嘿嘿……原谅则个原谅则个……下次定先与陈公通气……”宋时江嬉笑着,只装愣。
陈宫摇摇头,躬身作揖道:“既然主公今夜成亲,宫还是先去准备了…
…”
“好好……麻烦陈公……一切依着陈公……”宋时江笑着说道。
郭嘉也在一旁窃笑不已。
陈宫双眼一瞪,叫道:“笑什么?郭军师也与某去准备……就这么点时间,来不及了……”
……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初秋暮夏的夕日透过错落的树叶洒下金辉点点,青蓝色的天幕已是悬挂上新月。
濮阳太守府已是张灯结彩,华光闪耀,遍铺红绸,丝竹聒耳,鼓乐喧天。
太守大厅内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这厢东郡大小官吏,世族豪强,悉数到场;那厢东平文臣武将,诸多兄弟,一个不落。大伙儿将这个宽阔广大的太守大堂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宋时江身着一袭玄底镶边金丝锦袍,腰系镶玉金边玉带,左配容臭,右带佩环,沉稳立于大堂上首,面容刚毅,目光深邃,唇方口正,身姿虽不高壮,却给人一种高贵威严之感。
一旁站着的正是陈宫陈公台,他亦是一身华服,须髯飘飘,端正庄重,今夜自是有他做得傧相,本来有公孙道长一道做司仪的,可惜公孙胜不在东郡,唯陈宫一人主持婚仪而已矣。
他朝宋时江点点头,轻声说道:“主公,吉时已到,请出乔太守罢!”
宋时江微微颔首。
陈宫迈出一步,昂首高声吟唱:“赞者入席!”声音绵延悠扬。
未几,安神医护卫在侧,四位仆役轻轻抬着一张软榻从后厅步入大堂中,软榻上躺着的正是东郡太守乔瑁。他容颜枯槁,面色灰败,气若游丝,华服深衣穿在身上已是空荡荡得犹如衣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