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贾政拿着手里几张诗稿,捻须翻看,看完之后也不点评,转手递给了吴秀才,说道:“还是由先生来点评最公。”
吴秀才含笑接过,先把四首都粗略的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最上的一首说道:“兰公子这一首虽差了一些,但是以他如今的年纪能作出来已是难得。”
“谢先生。”说完之后贾兰就垂下了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吴秀才点了点头,继续点评道:“环公子这首就有些不通了,日后要多读声律启蒙与笠翁对韵,自然也会进益的。”
这话一出,几乎就确定了贾环今日的命运,贾环立刻就犹如霜打茄子一般焉了,但是到底礼不可废,沮丧的道了一句:“谢先生指点。”
“最后宝二爷与琮公子的大作,不才看来却是各有千秋,不如就请他们各自吟诵出来,我等一起品评如何?”吴秀才微笑着说道,也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
立即有清客附和道:“想来二位公子都作出了佳作,吟诵出来正好一饱我等耳福。”
贾政对宝玉与贾琮的诗作还是满意的,笑道:“既然先生抬爱,就叫他二人诵来。”
前面贾宝玉刚输了围棋给贾琮,如今正好找回面子,于是抢先上前一步,朗声道:“就由我来抛砖引玉好了。”
众人听了,为之一静,然后只听贾宝玉吟诵道:“飞雪带冬风,裴回舞绕空。六凌似花落,穿庭化华琼。”
“好!”清客们争先恐后的奉承道:“不愧是我们宝二爷,这逐字逐句都是这般华丽灵动,这样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堪称灵气逼人啊!”
贾宝玉对自己这首诗还是比较自得的,如今听得大家夸赞,得意的抬头看向贾琮,其意不言而喻。
只见贾琮慢慢站了起来,先抱拳施了一礼,然后开口朗声吟诵道:“寒风凛凛雪满天,云淡风轻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只留洁白在人间。”
此诗一出,却是让满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不是贾琮的这首诗不好,而是太好了,甚至比贾宝玉的那首也要好上很多!言词虽不如贾宝玉那首华丽,但是却能引人深思。
但是贾琮是什么身份,说好的今日是要捧我们的宝二爷,为我们宝二爷扬名的!如今贾琮这样一弄,难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清客们都集体失语了,更难怪先前吴秀才不直接点评,而是婉转的让大家公评。
贾赦虽然只爱声色不爱诗词,但是贾琮终究是他的儿子,某方面也代表着他的脸面,如今看着贾琮诗句一出满屋寂静,心中不由有些不忿。
于是指着贾琮大声吼道:“不争气的东西,也配与你宝二哥哥一较长短,如此没有眼力劲,出去别说是我的儿子!”
贾赦大声斥责着自己的儿子,然而贾琮却只傲然回望,不见半点胆怯之色,一时间竟然更加的冷场。
无论是贾政,还是吴秀才与几位清客,纵然不说满腹经纶,但至少都是懂诗的,若真就这样看人评诗,只怕传了出去也是自己没脸。
只见清客中一人首先对着贾赦说道:“老世翁且慢动怒,琮公子虽然年幼,今日所作确实不错,兄弟二人堪称一时瑜亮。”
吴秀才也接着道:“说的极是,宝玉言词华美,琮公子意境深远,真是不相上下啊!”
只见贾政又拿起二人的诗稿,自己细细的琢磨了一回,越发觉得贾琮的那首更加精妙,心里也明白大家的心思,但是当众指鹿为马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再说传了出去也是伤自己的人品,于是断然宣布道:“今晚以琮哥儿这首诗为最佳!”
说完之后,贾政又对着贾宝玉问道:“为父如此评断,你可服气?”
其实在贾琮念出自己的诗句之时,贾宝玉两相比较就觉得自己有所不如,此刻贾政询问又哪里敢不服,急忙回答道:“老爷评的公允,这次本来就是琮弟做的好些,儿子自然叹服的。”
贾赦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庶子今日能够在诗词力压那宝玉一头,虽早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也早就收到贾琮仿若改头换面的消息,但是他只以为是旁人对自己的奉承而已,如今看来,自己往日那顽劣不堪的庶子,如今确实还能上的了一些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