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报刑部的文书上签名落印后,张知远心中颇不平静。
对他来说,小松坡血案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了倒还好说,若是败了,得罪朝堂上一众大员重臣,问责治罪是小,怕是前程也得断送,永无翻身之日。
递交刑部的文书飞马去往临安,但距离执行死刑的时间太短,肯定来不及在刑部核准的日期之前得到回信,在没有得知回复之前,只能当成刑部同意延后执行日期。如此一来,为这个案子犯的事可就多了,值得吗?
答案当然是值得。无错案,无冤案,这便是他对自己审案断狱的最低要求,若连无错无冤都做不到,那还不如挂印还乡。
好在当天下午他便收到张鹏传回的好消息,在江陵已经发现了莫大人的踪迹,他会尽快找到莫大人。
莫大人活着,杨丛义就极有可能确实冤枉。张知远现在最担心的是陈如是能不能尽快抓回真正的盗匪,若杨丛义冤屈澄清,把他放了,却又抓不回真凶,到时候不管怎么辩解,刑部都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帮陈如是早日抓到那伙凶恶的盗匪。
张鹏去了江陵,张知远身边现在无人可用,就是想帮陈如是也没有人手可调。他打算先去牢里看看见过盗匪的杨丛义,看能否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他进到牢中与杨丛义同处一室,随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告诉杨丛义被他救出的莫家父女已经回到江陵,等得到莫大人的证词,他马上就可以洗清他的冤屈,让他走出死牢。
杨丛义听后十分激动,老道果然没有骗他,真的让人来救他了,老道在他心里简直就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
随后张知远又告诉杨丛义,拿到证据后可以放他出去,但要是这个案子抓不到真凶,作为现在唯一见过盗匪,且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他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太湖县,随时听候衙门传讯。
现在从监牢里出去容易,但要离开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只有协助官府抓到真正的作案盗匪,他才能算是完全自由。
杨丛义明白张提刑的意思,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作为目击证人,他有义务协助办案。经过此番牢狱之灾,他还能活着洗清冤屈就已属大幸,能协助官府抓到那伙凶残的盗匪,当然最好不过,他是因为那些盗匪才蒙冤,抓到他们也算是报仇雪恨。于是他给了张提刑肯定的答复,他很愿意配合官府缉拿盗匪。
张知远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明白事理,心下甚慰。之后他对小松坡血案本身进行更加详细的询问,希望能从杨丛义的回答中找出盗匪的蛛丝马迹。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详细询问,虽然没有太大的线索,却也有了一些眉目,对侦察缉拿盗匪还是有帮助。于是他立刻便去找陈如是。
陈知县此时正为抓捕盗匪毫无线索而头疼,见张知远到来便赶紧请教,毕竟提刑司办的案子比他多,也更有经验。
张知远道,“我正是为这个来的。刚才我去牢里向疑犯做了更为详细的问询,得知这伙盗匪的头领擅长使枪,握枪方法与常人不同,是左撇子,并且得知他们只在本地作案,这就说明他们不是流窜的盗匪,作案多年都未被官府缉拿,说明这伙盗匪很狡猾,善于隐藏。我推测他们极有可能平常就隐藏在普通百姓当中,一旦发现劫财目标,便临时聚集作案,杀人灭口,坐地分赃,之后再就地解散,化身普通百姓。”
陈知县听的惊奇,不由的叹道,“这盗匪也太狡猾了,如此一来要抓到他们岂不是大海捞针?”
张知远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既然知道事后分散隐藏,当然也会想到风声过后再销赃。我想他们一定会等到小松坡血案的凶手八月十七削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