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拉我到这儿来,可是有事交代?”杨丛义有些站立不稳。
陈知县道:“你还是没清醒。”
知县老爷一个眼神,衙役意会到了,不等杨丛义有所反应,一瓢凉水泼向他面门。
突如其来的一瓢水,使原本就不清醒,站立不稳的杨丛义险些摔倒。不过这一瓢水却起了效果,杨丛义瞬间便又清醒许多。他随即稳住身形,恭敬的叫了一声“大人”。
“堂堂男子汉,整日醉酒,成何体统!等你清醒了再来见我。”陈知县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陈知县面前,杨丛义不敢无礼,毕竟是一县之主,况且还是他与清莲的主婚人,无论如何也不得借着酒劲放肆。
喝了十多天的酒,一时半会儿怎会清醒?
杨丛义提起水桶当头淋下,等凉劲过去,头却疼的更厉害,并不能再清醒半分,索性就到了墙边卧下,慢慢清醒。
几个时辰之后,终于清醒了许多,头也不是那么疼了,他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进去见陈知县。
陈知县见杨丛义进来,便将书案上几页供状拿起来,“拿去看看。”
杨丛义虽不知是什么意思,却也快步上前接过,仔细看起来。
“经问案得知,那盗贼只是入室行盗,并无其他行为。你夫人为流言蜚语所累,投湖自尽,实为不智,却也不失为贞节烈女。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陈知县好言相劝。
杨丛义看完供状,竟无话可说。
盗贼无罪,可清莲,怎一个冤字了得?
杨丛义握紧了拳头,那些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人都该死。
陈知县将杨丛义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怎么,还想杀人?你私自进入牢房,杀死囚犯,还没治你的罪,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杨丛义一言不发,将供状放回书案上。
“若说一句话便是有罪,这天下可还有无罪之人?你也曾读圣贤书,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吗?”
“大人教训的是,我记下了。”杨丛义低头认错。
清莲投湖,确实怪不得他人,也怪不得清莲,思来想去,也只能是怪自己回来的太晚,若是早些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便怨恨起自己来,恨不得一头撞死。
“也不要责怪自己,要责怪就责怪本县。”
杨丛义回道:“哪里敢责怪大人。”
“生者安居,逝者才能安息,你回去好好想想。盗贼的事,本县自会处理。”
“谢大人。”杨丛义告退。
搁在心里无法言表,也不方便询问的心结,总算解了,但杨丛义对自己的怨恨却有增无减,怨恨之气难以平复。
杨丛义立于紧闭的门前,似乎看到清莲就站在院里。
急忙将院门打开,院内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他呆立原地,眼前却尽是清莲的影子,挥之不去。瞬间,揪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泪水盈满眼眶,如流水倾泻而下,再次放纵流淌。
片刻之后,他擦干眼泪,重新锁了院门,快步离去。
官人安好。这是这个小姑娘临终之时对他这个官人的祝福与期望。如若他不能安好,清莲地下有知一定会伤心难过,不得安息吧。
有清莲的地方,是幸福之地,如今也是伤心之地。他们曾经的家,杨丛义已没有勇气再次踏入半步,只得掩门,匆匆离去。
离了家,又有哪里可去?
太湖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却没有杨丛义可去之处。深深的孤独感,让他站在傍晚的街头无所适从。
此时若还有地方可去,那便只有郭青的饭馆。
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饭馆的生意越做越好,地方越来越小。
杨丛义走进饭馆,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无事,便打量起眼前这些食客。
他们虽神态各异,却唯独没有悲伤。吃饭是人生大事,对市井小民来说,有饭吃便是天大的喜事,谁又会在吃饭的时候满怀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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