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则留在帐中,伸手捡起两根枯枝丢进面前的小火堆。
进山挑战的队伍已经有三支,除了神骑军,另外两支都败的干脆利落,若是选将营里等待进山挑战的各路禁军一起商讨一番,他们肯定就会知道进山之后从北边绕行的胜算更大,如果后面的挑战队伍都跟神骑军一样从北边走,那么后面的每一场很可能都要在临时营区前战斗了。
营区前的战斗几乎用不上任何计谋,双方排兵布阵,拼的都是实打实的硬实力,不存在取巧的可能,若是这样,选将部队失败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毕竟还有三十多支禁军。
虽不是真刀真枪,可面对面拼到眼红的时候,有些人还是会下狠手,虽然不至于断胳膊断腿,闹出人命,可每拼一场还是会有人受伤,拼的场数多了,减员自然不会少,选将挑战的质量必然会降低。
若评判标准不变,对前边参战的队伍就很不公平,若调整标准,可能更不公平,甚至会引发难以收拾的争端,所以要想解决问题,还得选将部队自己想办法才行。
这几天杨丛义一直在想怎么堵住北边的窟窿,避免让挑战部队遭遇不到任何抵抗,就直接出现在选将部队营区前,要给从北边走的挑战部队增加挑战难度,好让选将部队能给他们多制造麻烦,只有他们经历的困难越多,最终挑出来的将校才会更优秀,如此才能对得起朝廷花的这一笔钱。
也许可以把北边的路截断几条,给挑战部队尽量少一些行军路线选择,给选将部队人为制造一些优势,毕竟选将主要考核的是挑战部队,又不是选将营自己。
整个山区的地形图,包括一些可以勉强行军的路,杨丛义基本已经记下来了,北边哪些路应该设置障碍,该好好想一想了。
“大人,有人找你。”
正在沉思的杨丛义被打断,抬眼一看,见是自己的近卫。
“什么人?”
“他说他是沈参军派来的,有东西要亲自交给大人。”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浑身湿透的校尉出现在杨丛义面前。
“大人,这是沈参军让末将带给大人的东西。”
王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来,双手呈上。
杨丛义接过来看了看,但并没有打开,信封是油纸,里面的信应该没有打湿。
“沈参军还说了什么?”
“沈参军把信给末将的时候交代末将要亲手把信交给大人,如果见不到大人,就把信带回去。就这一句话。”
“好,回去吧。”
杨丛义心里微微一惊,选将营难道出了问题不成,沈缙派人送信还这般谨慎。
等王全离开,帐内无人之时,他迅速撕开信封,取出信来。
暗夜里依着火光将信看完,心里凉了半截。
沈缙在信中所写正是那晚陆游跟他透露的消息,还有他们二人对临安之事的猜想。
原以为朝廷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同意调动四十余支禁军参与选将,真是为了重塑大宋军队,重振军威,最后不过是梦一场,大宋军人的命运还是牢牢操控在文官手中,依然让他们肆意践踏蹂躏,丝毫不给军队缓一口气的打算。
并且这次一石二鸟,军队成了绞索,成了玩物和陪衬,两方斗争之下,连主角都算不上了,沦为了纯粹的牺牲品。
也许在选将章程上递朝廷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有些人的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还为他们挖好坑,设置好了陷阱,而他们还满怀希望,懵懂不知。
奔前忙后几个月的杨丛义便是其中一位,他以为只要能激发将士们的斗志,选出优秀的将领,在所有前来选将营的将士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大宋军队很快就能重整军威,但他想不到他的所有努力在别人眼中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帮了他们。
在这个局里,军中几乎没有胜者,除了那些投靠文官的人,还有那些早已退出军中多年的将帅名宿,殿前司必然要整顿,它统管的各路禁军必然要整顿,作为*的选将营自然更讨不到任何好处。
也不知是普安郡王把选将营、殿前司坑了,还是选将营把普安郡王坑了,如今同在一个坑里,谁都爬不上去。
杨丛义将手里的信丢进了火中,一股青烟,化为灰烬。
之前还一心想着如何选出优秀的将校,如何为将来培养优秀的将领,现在他没有一点心情,因为他们所有想要提高军队战力的努力,都是朝廷那帮掌权者不愿意看到的。
已经弱到军中尽是老弱病残,弱到各路禁军在编员额短缺严重,他们依然不愿意放过军队一马,势要将所有军队踩在脚下,势要将不如他们意的军队铲平,也许他们不想看到临安以外,有任何军队存在。
杨丛义很失望,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就连殿前司都指挥使大人都深陷局中,能不能自保都难说。
还有皇帝的养子普安郡王,空挂选将营主帅之名,招来一身是非,拖无数人下水,如今在临安恐怕也是如坐针毡吧!
这一劫该怎么渡?
杨丛义走出营帐,在雨中望着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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