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记起此事,当年在海上,确定听汤鷽说过他们有十船货,只是后来没再提起,两人又不欢而算,便将此时给忘记了。
回大宋之后,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海外货物销售,但从传言中也知道一船货价值几何,汤鷽私带的十船货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行,那就这么定了,要是借不到钱,就用你的钱先垫上。”
至于到底有多少钱,杨丛义没有多问,他的开销不大,家里也比较节俭,人口不多,只是俸禄就已经够用了,他不需要更多的钱。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有你一半!”
汤鷽纠正,她也无心独吞这笔钱,毕竟这是一笔来路不正的巨款,朝廷当年虽然没有追究,但却把她支到南方烟瘴之地,授命她在万宁修建港口,供来往的回易船队停泊之用,却让她在那儿吃了四年苦头,若不是这次回易出了问题,她还得继续呆在那里,也算是给她个教训吧。
“都一样,钱还是你拿着,货物采购你全权负责,只要账目清楚就行。那我们暂且就这么分工,你还是留守临安回易处,准备采购货物,我先亲自去一趟明州和泉州,把海船和战船建造定下来,年后开始训练护卫军,招募人手。”
“需要这么急吗?”汤鷽听杨丛义的意思,他似乎即刻就要出发,不由得眉头一蹙。
“年前也没几天了,造船历来都慢,还是提前准备,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几时出发?”
“明天吧,越早越好。”
“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想着一起在临安过个年,看来又不可能了。”
“我们还这么年轻,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阵沉默之后,杨丛义又道:“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
汤鷽点头,没有言语。
绍兴二十四年腊月十五,天上飘着细小的雪沫,汤鷽将杨丛义送到临安城南,钱塘江边。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
“早去早回。”汤鷽轻语。
杨丛义微微一笑,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上了马上离岸的渡船。
目送对方离开,直到渡船消失在雾气弥漫的江中,汤鷽才转身离去。
以后这样的送别可能会不停的出现,杨丛义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是一个乐意安定的人,从入武学至今,似乎未曾有任何改变,而她正好相反。
在临安生活过几年,又离开多年,如今再回临安依然觉得陌生与冷清,城里城外的热闹与喧嚣,跟汤鷽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整个临安城,此时再也没有她能放进心里的人,而在此地,她也没有家人,这样的生活其实与在荒凉的琼州并没有多少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临安人多。
汤鷽很快从暂住的客栈搬进了回易处,用两天时间把回易处后院内宅收拾干净,按照她的意思布置成一番,最终有了些许家的样子。
回易处没有可用之人,第一时间她还是想到了许久未曾联系的父亲,几番斟酌后,手书家信一封,差人日夜兼程送回剑蒲。
接下来将近半个月时间,她一连去了周边多个州县,打听记录各种货物采购和出售价钱,毕竟她离开临安多年,物价有没有变化,她是不清楚的。
摸清回易处打算采购的货物大致价位之后,便开始拟定每种货物的采购单价和预期采购数目,而后凭着记忆开始草拟各种告示和采购契约,提前做些准备。
对于具体采购之事,汤鷽并不担心,只要汤家能给她派些可用之人来,凭借朝廷拨付的本钱和她手里的钱,采购一百船货,应当不成问题。
汤鷽在临安准备之时,杨丛义快马加鞭赶到明州,与明州造船厂议定了五十艘四千料海船的订单,价钱与几年前一样,不过这次要的是新船,交货时间定在九月十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