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你说实话,镇江能守多久?”赵玮沉默片刻,盯着杨丛义的眼睛,问出了盘桓在心底的最想问的问题。
杨丛义毫无犹豫的回道:“永远!敌军永远不可能攻破长江防线,更不可能渡过长江!”
“当真?”赵玮闻听此话,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的语气之中,有几分惊异,又有几分怀疑,双眼紧盯杨丛义不放,内心深处很想确认这句话是真的,而不是哄他的话语!
不光是赵玮,就连护在他身旁,寸步不离的那名宿卫军将校也一惊,显然他并不相信守军能永远守住镇江,不管怎么看,镇江都迟早会丢。
杨丛义笑道:“自然当真!我跟敌军先后交手三次,次次都歼灭既定的敌军目标。第一场在皂角林,当时瓜洲大营数十万大军,听说扬州敌军将要闯营,无人敢出战,都想躲在大营里,我请缨出战,于大营之外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证明,我的作战思路与刘锜大帅不谋而合,于是我带领精武军三千人与扬武军、镇敌军一道,共六千余人埋伏在瓜洲大营和扬州之间的皂角林,敌军先头部队也是想趁夜袭营,结果他们一头撞进我们的埋伏之中,一战将来袭敌军几乎全部歼灭,迫使扬州敌军五日不敢出城,而后瓜洲大营数十万军队才从容撤回镇江布置江防。大军撤离之时,我没有随大军撤回镇江,而是请命率领精武军和扬武军支援建康和太平州,因为我知道,那边的防守压力要比镇江大无数倍。
结果就在我们紧赶慢赶,赶到太平渡时,刚好赶上敌军渡江,一千多敌军先锋已经登岸夺下太平渡,江中船只密密麻麻渡江而来,如果我们晚到半个时辰,敌方大军就成功渡江了,所幸的是我们及时赶到,把江中敌船击毁驱散,后又等岸,与守军前后夹击,将向太平城方向杀去的敌军歼灭。由于太平渡守军数量有限,一旦敌军大规模渡江,根本无力防守,于是我便设计逼迫敌军在我们预定的时间和战场大举渡江,而后利用大宋战船和精武军熟悉水战的优势,将近千艘敌船击毁在敌营前。
那一战之凄惨,不远处的四五十万敌军纵使没有亲眼看到,也绝对从其他人口中听闻过,所以敌方大军在和州一战,失去渡江能力转移到瓜洲渡后,变的十分谨慎,见到大宋战船出现,便不敢离岸应战。当然,在和州大军尚未到瓜洲渡之前,我带领精武军在江中又设计围歼七八十艘敌船。两场水战大宋全胜,敌军听闻渡江便个个胆寒,白天已经不敢渡江了,只能趁夜里看不到大宋战船,才敢出来试试,但夜里出来就能占到便宜吗?我敢断言,敌军今晚一败之后,绝对不敢再渡江,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必定引军北返!”
赵玮听完,久久不语。
杨丛义所参与、指挥的这三场胜仗是实实在在的,但要说凭两场水战就将四五十万敌军吓退,这绝不可能,不止他不信,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
“殿下似乎不信敌军会退走?”杨丛义笑道。
赵玮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如今大宋军中无能征善战之将帅,刘锜重病在身,张浚迟迟不见踪影,郡王近二十年都在临安,作为将帅,统军作战能力与刘锜、张浚有差距,如今年过六十还来镇江主持军务,也是朝廷实在无人可用。你说大宋军中无帅,帐下无兵,敌人大军来犯,会放过这个良机?不怕告诉杨大人,其实朝廷早已做好守不住镇江的准备。”
“既然殿下和朝廷都以为大宋军队抵不过敌军,守不住镇江,殿下为何要来镇江?”杨丛义反问,面带笑意。
赵玮瞬间直起脊背,朗声道:“我是太祖子孙,大宋江山已经丢掉一半,我不能坐视敌军再将另外一半抢走,若江山不保,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我来此,不过是想陪大宋江山和万千子民走最后一程罢了,宁愿赴死,也绝不逃窜!”
闻此言,杨丛义豁然起身,向赵玮深深行了一礼。
而后道:“殿下心系江山社稷与万千子民,末将万分钦佩!既然殿下有心与大宋江山同在,末将今日在此发誓,今生不复中原,不复故土,不收燕云,决不罢休!而收复中原的第一步就在今晚,就在镇江江岸!”
此话入耳,铿锵有力,赵玮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敌军大兵压境,杨丛义却在想收复中原、收复燕云,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狂妄!
大宋立国两百年,历皇帝十位,费无数钱粮,断送无数将士性命,都没能收回燕云,甚至连汴京都被金人抢去,淮河以北的土地尽数丢失,他怎么就敢想收复燕云?
“杨大人此话当真?”赵玮微微有些心颤,问出七字。
“不复燕云,枉为大宋男儿!成与不成,明早即有结果,殿下安心见证就是!”杨丛义豪气干云。
赵玮眼见杨丛义如此信心满满,心下的疑虑顿时又去几分。
“好!杨大人,本王就陪你见证,若敌军果真退走,本王必倾尽全力,助你收复燕云!”说着腾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