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也不知道临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前来送消息的人不是传令兵,更不是官员,只是一个朝臣家里的下人。
消息是真是假,无从辨别。
慰问队伍当即停止前进,调头返回兴仁府。
与此同时,派人飞马回临安探查消息。
赵昚和百官在恐慌不安中,渡过了八天。
正月二十五,确切消息送回兴仁府:太上皇赵构于正月十二开始,一连五天于大庆殿召集留守临安各部官员议事,并于选德殿、崇政殿召老臣议事!
消息确切,太上皇这个是要干什么?
赵构要做什么,呼之欲出,赵昚和百官心里都非常清楚,只是他们不明白赵构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真如众人心中所想,如此以来,赵构置皇帝赵昚于何地,置文武百官于何地?
兴仁府远离临安千里,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众人根本不清楚,临安未曾派遣任何官员来行营,也未有朝廷的任何书信。
在兴仁府空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但皇帝赵昚和太上皇赵构的事,是皇家自己的家事,谁无法掺和。
但此时刚刚跟金国议和,若传出大宋内部出现巨大的变故,恐怕金国转眼就会撕毁和议,重启兵戈。
皇家家事,亦是国事!
陈康伯身为宰相,历两朝,力主抗金北伐,大宋方得有今日之成果,他哪里忍心大好局势,就此葬送。
群臣私下议论纷纷,臣心已然不稳,若再继续这么拖下去,好不容易拼来的成果转眼就会付诸东流。
沉默多天之后,陈康伯主动求见赵昚,提议召集文武百官议事,不议他事,就议太上皇入主大庆殿之事!
几天不见,赵昚精气神全失,脸上无光,眼中无神,往日的朝气,不复存在。
听闻陈康伯提议,赵昚沉默良久,而后道:“父皇事,不可妄议。”
只此一言,便把陈康伯顶的半晌无言。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此乃天下事,当由天下人共议!”
陈康伯眼中悲痛之极,几天时间,仿佛老了几岁。
这些年,在朝堂日日跟主和派争执,打口水仗,好像永远也不会疲惫,但现在他感觉累了。
“不,父皇之事不能议。自古以来,只有父议子,哪有子议父。你回去吧。”
赵昚虽然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但礼法告诉他,不能以子议父,免得落人口实,况且临安发生了什么,至今也没一个人来说清楚。
陈康伯退了下去。
大宋如今面临的局势要求他这个宰相,必须要做点什么。
兴仁府、临安互不通消息,互不派人通气,绝对不能再观望持续下去,不然大宋必将四分五裂。
北伐虽然成功了,但北伐三大将李显忠、吴拱、杨丛义此时都手握重兵,这些事大宋在江淮、荆襄一带的几乎所有兵力,再加上他们三人距离赵昚所在的兴仁府都非常近,一旦有人在此时起了异心,大宋就全完了!
李显忠一生忠勇,当不会有二心,但他是前朝旧将,如今是忠于临安太上皇,还是忠于皇帝赵昚,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吴拱之前一直在西北,最近几年才调住襄阳,同样是前朝旧将,但远离临安,应该只是忠于朝廷,当不会选边站,况且他的叔父还在西北,也不会允许他轻易选边,所以吴拱极大可能会按兵不动,等待分出正统,才听朝廷号令。
杨丛义身份成谜,背景神秘,从回易处正使任上领兵入驻瓜洲渡,本就可疑,再加上他有殿前司任职的背景,主持过大校阅和选将之事,当时声势浩大,恐怕就是在为扬名造势做准备,可惜因当时秦桧为首的势力太过强大,功亏一篑,不得不到东南沿海小地方去躲避。
陈康伯看了完颜亮收集的关于杨丛义的大量资料,虽然搞清楚了杨丛义在朝中的靠山极有可能就是杨存中,但他还有疑问,仅凭杨存中,根本不可能支撑他走到现在,身后定然另有他人援手。
有没有他人援手先不说,就凭杨丛义与杨存中的关系,手握大军的杨丛义首先就得提防,因为杨存中这次并没有跟来汴京,而他是太上皇的绝对心腹,这次太上皇重新入主大庆殿,恐怕跟他脱不开关系,那么杨丛义手里的兵对赵昚来说,就十分危险了!
但若此时贸然夺取李显忠、杨丛义手里的兵权,军队立马就会大乱,金人若得知消息,则大宋危矣!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赶紧挑明赵昚与太上皇赵构之间的微妙关系。
当天,陈康伯以宰相的名义召集文武百官议事,主题只有一个,是回临安,还是留在兴仁府!
结果很明显,去留各半。
想留下的大半是赵昚这两年重新启用的、先前被秦桧等人打压下去的人,还有这两年提拔重用的人。
而要回临安的,几乎全是主和派,不受赵昚待见的人。
正月二十八,陈康伯率领一众要回临安的官员离开兴仁府,返回临安。
他作为大宋宰相,事关大宋命运,事关天下人的事,他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