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当年从广南回到临安之后,得了些赏赐,便赶着回山了。后来又下山云游过两次,也去过临安,却是无缘再见杨大人。大人这些年可好?”五寸黑须的张柳在杨丛义面前也很是兴奋。
“还好,还是跟之前一样,终日奔忙,危险不少经历,大难不曾有过,也算平安吧。”杨丛义说完,马上问道:“道长在哪家观祠?如何得知我在此地?”
张柳笑答:“五龙观。”
“哈哈哈我早该想到了。”杨丛义笑道:“早知我进山了,道长是今日才闲下来吗?”
“是啊,也是今日方才有空闲,观里出家人不少,除了修炼也是要吃饭的,都得种地,昨天才忙完。”
“前几天出去,见山坳处有一大片地,是你们在种?”
“不全是。前几年山下打仗,有不少人进山躲避,来到观里,五龙观要养活的人多了,就多开垦了一些地,这几年不打仗了,天下太平,很多人又下山了,之前开垦的地也不好就此荒废,谁知道什么再打仗呢。现在这些地,多数都给留在山里的百姓了,我们二三十人一年也吃不了多少粮,种不了那么多地。”张柳解释道。
“如此说来,五龙观里的废墟是战火所致,不是普通走水?”杨丛义心里马上就有了疑问。
“都是战火所致。小时候,五龙观里殿、堂、亭、室很多,光房屋就两百多间,三四十年前,金人南下之后战火不断,邓州、均州战火弥漫十几年,五龙观在这期间多次遭遇战火,修建的赶不上损毁的,最终都成了废墟,只剩最近十多年修建的这些房屋了。”说到此处,张柳神情有些落寞。
“那还真是可惜了。”
战火确实会摧毁很多东西,但有些仗不说你说不打就可以不打的,也不是你不想发动就可以不发动的,天下大势滚滚而动,所有人都只能被裹挟着前行,杨丛义也不能例外。
“现在金人被赶回北方,邓州、均州再无金人,天下天平了,是时候重修五龙观了。”杨丛义说道。
“哪有那般容易。自唐代贞观年间,均州守姚简奉旨上山祷雨应验,之后姚简便奉皇帝旨意,在五龙峰建‘五龙祠’。后来在本朝真宗年间,真宗皇帝又赐下‘五龙灵应之观’之名。如此这般历经几百年,才逐渐鼎盛。几番战火几乎全毁,如今想重建谈何容易。几十年来,观中多历战乱,一无积财,二无香火,难啊!再说,修好之后,战火一起,还不是付之一炬,又何必浪费钱财人力,不修也罢。”张柳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战乱再频繁,也终有结束的时候。如今金人北迁,天下太平,正该是大兴土木、重建五龙观时。”杨丛义劝道。
“金人并没有被彻底赶走,即使金人被赶走,战火就会永远消失吗?不见得。再说即使有心重修,五龙观清修道人,又哪有那许多财力,不是徒增烦心事。”张柳道长不为所动。
“好了,先不说重修的事了,真要重修也不是三五个月、三五年的事。如果需要,我会尽力相助。”杨丛义也不再劝说,毕竟在山中重修宫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多谢大人。”张柳行礼道谢。
“你能找到这儿来,想必是知道我原本要找清木道长吧?”杨丛义抬手请茶,而后微微一笑问道。
“听孙师兄说了。不过大人来得晚了些,师伯早前就下山云游了,听说可能会南下衡山,顺道还要去龙虎山会友,此时恐怕早已经过了长江,等师伯回来估计也是两三年后了。要是有缘,找到更合适的福地洞天,估计也就不会再回五龙观。所以,大人如果忙的话,还是不要在山上等了。”张柳将清木道长的去向稍作解释,便转而劝说杨丛义下山。
“那还真是可惜了,要是路上不耽误,早上山一个月就好了。”杨丛义叹息一声。
修道之人随遇而安。
当年在天柱山里遇到顾清尘和她的师父郑道长,她们也是离山云游,甚至都不准备再回天柱山,想来行事一贯随心所欲的清木道长也是一样,这次错过,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也许就是天意吧,不该弄清楚的事,终究还是无缘弄清楚。
“之前我在五龙观也跟道长说了,这次上山除了找清木道长之外,也想在山上清修一段时间。以后得空,多多走动吧,说不定哪天忽然就找不见我了。”杨丛义微微笑道。
“一直没问,大人这次是从哪儿来?”张柳没有接话,反而道出疑问。
“汴京。”
张柳看着对方,脸上神色一动,轻问道:“汴京情势不太平吧。”
杨丛义笑道:“大宋经过几年休养,百姓安居,朝局稳定。北方的金国又内乱,汴京能有什么大事,太平无事。”
“哦,没事就好。”张柳随口回道。
“老爷,饭好了。”二人叙谈间,下人在门前禀道。
“道长,一起吃顿斋饭吧。”
“这怎么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