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六年八月,杨丛义在济南府迎来了一个多年不曾再见的故人,辛弃疾。
“自亳州一别,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这些年可好?”杨丛义面上带着笑容,十分和蔼的问道。
“有劳大人挂念,下官还好,并无大碍。”初入府中的辛弃疾稍稍有些拘谨。
“据我所知你就是济南府人,如今返回故乡,感觉如何?”见对方不愿多说,杨丛义便换了话题。
“下官当年离开济南时,济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处处破败不堪,如今回来,已经气象大变,百姓安居乐业,市井都是一片繁荣的景象,比江南不少城镇都强。”说起此事,辛弃疾回答的很是真诚,眼里满是欣慰赞许。
“济南是大宋旧地,收复之后,朝廷在这儿可没少下力气。既然回来,有时间就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旧识故人。”
“旧识故人怕是不多见了,不是死于战乱,便是远迁他乡,况且物是人非,今昔有别,不寻也罢。”辛弃疾不愿再提往事,也不想回望过去,毕竟从前的那段生活并不幸福。
“也是,故人难寻,不寻也罢。”杨丛义点头,而后又道:“我想知道,当年亳州一别后,你是在继续为官呢,还是困于山野?”
辛弃疾恭声答道:“下官这些年一直辗转江南于各地为官,若不是大人派人去江南寻下官,下官说不定还要困居江南山水间,每日闲散无事,空耗时日。”
“哈哈哈我知你素有大志,特命人去将寻你,来北方建功立业。”杨丛义哈哈笑道。
“恕下官冒昧,不知大人让下官来,到底有何安排?”
“看来你在江南确实要被闲的发疯了。北方有变,寻你来自然有大事交代。”杨丛义说着稍稍一顿,而后道:“你的家人可安排妥当?”
“妻儿尚在江南。”辛弃疾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恭声回复。
“不妥,接来汴京吧,朝廷也好有个照应。”
杨丛义还是没有马上说明原因,辛弃疾虽有疑惑,也没有询问,只是回道:“我会去一封书信,让她们母子来汴京。”
“江南距离汴京十分遥远,我派人去接,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接到汴京以后,我来安排。”
“多谢大人。”辛弃疾没有异议,抬手道谢。
两人喝了几口茶,随后杨丛义问道:“若大宋要再次发动北伐,你以为先取何处?”
忽听此问,辛弃疾一惊,沉思片刻之后,方才回道:“此等大事,本不该由下官来说,既然大人问了下官,下官刚好对北方之事有所了解,便斗胆陈说一二。”
杨丛义表示赞许,但没有言语。
只听辛弃疾道:“少年时,下官曾仗剑周游河北多地,从而得知大名府、济南府以北,直至燕京地区,一马平川,是广阔的平原。在此等开阔地带利于骑兵驰骋冲锋,所以在黄河、济水以北与金人作战,拥有大队骑兵的金人永远占据优势,确实战马的宋军处处被动。现今大宋虽拥有大名府,又攻占了河间府,但并没有跟真定府的金军正面决战过,应当也不具备跟他们正面作战的能力。下官以为从济南府、河间府、大名府直接向北进攻,并不可取,即使能夺取几城几地,只要真定府的金军主力不灭,夺取再多的城池也守不住,因为他们的骑兵随时可以长途奔袭,攻击宋军粮草补给部队,粮道一断,先头部队便寸步难行。故而,下官建议大人不要把宋军主力集中在济南府、河间府,由此发动北伐,很可能是空耗国力。”
杨丛义微微点头,没有出言打断。
“下官以为,要取真定府、燕京,必须先取潞州、辽州。据下官所知,真定府、燕京以西,不到五十里便是山地。金国骑兵在山地难以展开攻势,而宋军多步兵,可以穿行山林。若宋军夺取潞州、辽州,而后大军利用山林掩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真定府或是燕京城下,金军骑兵快速机动奔袭的优势便无法发挥,只能跟我们在城下对峙硬拼,而后等大名府、济南府、河间府援军抵达,金军若不投降,就只能困死城中。当然夺取滁州、辽州之后,也不一定马上就进攻真定府和燕京,西边的太原府、平阳府同样也值得优先进攻。这两府雄踞关中与大同府之间,只要将这两府拿下,关中数十万金军必定会被困死,除了投降,或是借道西夏北逃,别无他路可走,如此便能轻取关中数路之地。当然,夺取太原府、关中之后,也可图谋大同府,切断大同府与真定府之间的联系,迫使金军投降,或是北上燕京,到时候真定府就能不战而下,最后整合兵力直逼燕京,取回燕京就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