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对争权夺利并无兴趣,也不贪恋权势,离开朝堂对他来说是解脱,赵昚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他也乐意交回去,但前提是要收复燕京。
现在对他来说,手中的权力和地位,都及不上收复燕京重要。
与赵昚闲谈了半个时辰,杨丛义将话题拉回北伐本身。
“整个北伐目前来说还比较顺利,燕京城外已经集结十二万军队,平州、来州也能调集两万军队,辽阳府、锦州之敌都被牵制,一时难以支援,但我们的时间也很有限,如果不能在寒冬到来之前拿下燕京,大军在燕京城外就很危险。大臣们年事已高,不宜北上河间府,济南府住宿、生活条件都很好,距离真定府和燕京也比较远,很安全,都留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所有转运北上的军需粮草都要经过济南府,这里水、陆交通也便利,皇上如果把行营设在济南府,居中调度,将士们在前线定无后顾之忧。”杨丛义看着赵昚,不疾不徐的说道。
赵昚却道:“行营设在济南府距离前线太远,既然是御驾亲征,又何惧危险,不说到前线跟将士们并肩作战,至少也应该把行营设在河间府。众爱卿都是大宋肱股之臣,收复燕京这等丰功伟业,他们应该参与,更应该见证。还是等一等,让他们随行营北上。”
杨丛义顿了一顿,而后道:“皇上,可眼下燕京局势并不算好,集结燕京的四路大军中,其中两路近十年没打过仗,还有多少战斗力,不进过一场战斗,谁也不清楚。而金军在燕京有十多万精锐,战斗力并不弱,他们战马充足,来去如风,行动迅捷,如果他们集中兵力攻击其中一路北伐军,战局恐怕马上就会对北伐军不利。”
赵昚闻听此言,稍稍有些吃惊,他对军队并不熟悉,如果连杨丛义都不不知道各路军队有多少战斗力,他更不可能清楚。这次从淮河、长江一线调集了不少兵力,他们在那边确实闲置多年,如果他们的战斗力不够强,北伐结果会怎么样?
“你不是说这次准备较为充分,攻下燕京没有问题吗?”赵昚随即发问。
“之前预计能调集三十万大军参与北伐,正常来看确实不会有太大问题,可临战调整之后,现在真正能出现在燕京城外的兵力连一半都不到,敌方也有十多万军队,兵力相当,摆开阵势能打个平手,想要包围他们,几乎不可能。”杨丛义虽然不是实话实说,但也没有夸大多少事实。
“各路金军不是一打就跑,一直在败退吗,如何能跟大宋军队打成平手?”赵昚不解,先前那么多战报,一直都在说各路北伐军大胜,接连收复城池,而金军不堪一击,更有甚者,闻风而逃,为何现在到了杨丛义嘴里就完全变了样?
“那只是金人策略。十几年来,不管是面对宋军,还是面对真定府金军,他们都是采取这种收缩防御圈的做法,将外围驻军全部收缩至燕京周围二十里,外部压力太大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将全部兵力收缩进燕京城。他们在城里储备的粮草物资足够半年之用,而不管是宋军还是真定府金军,都很难调集大军包围燕京城半年。十几年来,他们正是采取这种策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杨丛义解释道。
赵昚沉默了。
果然,想取燕京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更不像杨丛义之前说的那样十拿九稳,难道是准备的时间还不够?
赵昚等不了。
他现在已经不算年轻,再过几年就到知天命的年纪,此次发动北伐若不能拿下燕京,之后恐怕不会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
也许该妥协一下,操之过急便会适得其反,甚至有可能永远失去统一燕京的机会。
“多位爱卿身体不适,我不能把他们丢在济南府。你先回河间府前线主持大局,若兵力不足,御营七万军队,你可先带两万北上。”赵昚思虑多时,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也只能如此了。”杨丛义没有拒绝,他今天入营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燕云是自太祖以来历朝历代君臣百姓之痛,两百年来大宋军队能靠近燕京的机会屈指可数,而自靖康之乱后,我们能来燕京,更是先前不可想象之事,更不敢想我们还有几乎收取燕云。之前我将统一燕京之事全权交给你,现在依然作数。太祖太宗曾经有言,谁能统一燕京,不管是不是异姓,皆可封王,此承诺依然做数!”赵昚忽然严肃起来。
“臣明白。臣自年少进入武学之日,便心存收复燕云之志,期间不管是不是身在军中,此志都未曾变更过,以前不变,现在不变,以后也不会变。此生不复燕云,臣死不瞑目!”杨丛义再次表明心志,十几年来,他已经多次在赵昚面前表明过心志,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份决绝之意。
“好。我一直相信你,相信只有你才能带领大宋将士收复燕云!”赵昚点头,说完取过一半兵符向杨丛义递过去,同时口中说道:“燕京胜则天下安,精武禁军你也一并带走。”
“不可!精武禁军乃是天子私军,他们的职责是拱卫京师,保护天子。皇上御驾亲征,不可预料之事太多,精武禁军更不可离开行营!”杨丛义闻言,心中一惊,当即拒绝。
这支精武禁军虽然是以他当年在亳州选拔组建的全新精武军为班底,又在全军之中选拔武艺高超的精兵强将扩充而成,但自杨丛义将这支他亲自组建并监督训练的骑兵交给赵昚,划入殿前司统辖之后,便跟他们再无联系,这次北伐,杨丛义也没把他们列入要征调的北伐大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