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侧身用力一顶,他感觉到肩头钻心的疼痛,虽看不到,他知道矛尖刺穿了他的铁甲,他咬牙死命往前顶,身边张令徽等人趁机挤上前,用斧头砍在前排辽兵身上。
其中一个握着矛的手臂被砍得只连一点皮肉,惨叫得往后跑,还有两个脸上和胸上中斧,辽兵只着皮甲,对刀剑或许还有防御作用,但在斧头面前不值一提。
后面的辽兵赶紧手忙脚乱把他们脱出城洞,血流淌一地,在地上抹出长长血痕。
郭药师忍着肩后钻心的疼痛查看两边,湿润的液体顺着手臂留下,右臂逐渐在钻心疼痛中失去力气,不受他控制,他把刀换到左手。
他们的情况也不好,第一排五个人只有他一个还能站着,张令徽腿上被矛擦去一块肉,血肉模糊,扶着他的肩膀已经站不稳,另外几人浑身都是血窟窿,已躺在地上血水,积盈成小潭。
后面的人连忙补上来,辽人撤出城门,让众人松口气,但郭药师知道,这是更坏的事,城洞里没他们的人,就可以用弓弩了
他急忙让人把城洞里的尸体拉过来,想垒起避箭,但尸体太重,还来不及拖过来,辽人已经调来十余弓手,对着城洞放箭。
黑暗中箭带风声,他连忙蹲下,捂住头,他身着铁甲,不怕箭头。
好几支箭打在他铁甲上,手臂和脚部传来疼痛,肯定是中箭了,身边传来兄弟们的惨叫
辽人也很急,草草的放了两次箭就拼命往里冲,他带着众人拼命杀退辽人又一波进攻。
这次辽人暂时退却后,他们二十一人,只整下四五个还站在城洞里,人人挂彩,就是不让辽人关门,血污模糊视线,疼痛感已经麻痹,张令徽也倒在尸堆里。
辽人稍微喘息,马上就组织另一批手持长矛的辽兵谨慎进入城洞。
面对密集的长矛,郭药师几乎绝望了。
突然,耳边响起风声,广说。
杨文广重重捶在面前的桌上,大堂里寂静无声,这里是辽国蔚州州府所在,也是西路大军指挥中枢所在,院子一人多高的夯土围墙外,众多举着火把的军士来来往往,火龙从远处灰蒙蒙的山脚一直延绵过来。
西面战局就是以此为中枢,向外延伸的。
一路上,以杨家军为主力的西路军打了不少战,大小加起来有二十来次,斩首超过千余级,但根本没打什么决定性的大战。
本有一次,那就是从蔚州东进,抄涿州后路,包围常胜军,必会成为一场决定战局的大战,可他们刚准备完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常胜军投降了
不过还有机会,辽国南京才是此次大战的最终目标,打不成涿州,那就打南京吧。
结果今日下午得到情报,中路军前锋用奇袭控制了南京城
虽西路军的杨虎在,但功劳还是中路军的,从计谋到最为关键的郭药师,都是中路军的人
东路军打了易州,中路军破了南京,唯独只有他们西路军,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战果,与其他两路相比,根本不够看。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时,大军粮草也不够了
成都府路转运使吴正清因记恨杨文广没有接受他的要求,把他儿子挂名在军中,以各种理由拖沓怠慢粮草运输,直到今天,已经开打一个多月,西路军依旧没有得到一粒蜀中的粮食
大军粮食来自河东路,还有太原府,已经支撑不住,这么下去只有要么退兵,要么说好听点叫向蔚州百姓征收粮草,说难听点叫抢掠蔚州百姓
“将军,早日决断吧。”钱必又道。
杨文广沉默好一会儿,不断踱步,烛火下他的影子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战还没打完”大约一刻钟后,他终于无奈叹气,悠悠的说。
钱必张张嘴,他明白杨将军的意思了,但也没有阻止:“蔚州大多是契丹人人,可汉人也不少,到时候怎么办。”
“先找辽人要吧,至少这样说得过去,能少得罪,就少得罪”杨文广捂着额头:“只要一个月,再有一个月的粮草,就能肃清所有抵抗残党,中路军也能完全掌握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