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不耐烦道,“我们成都人,向来只分前后左右,不分东西南北,大妈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也没有搞清楚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赵拦江道,“真是岂有此理!”
李倾城提醒道,“她说的是真的。”
成都府的建筑,大多都是依山而建,并不如江南或者北方,房子建地都正南正北,道路也多是蜿蜒曲折,并没有东西南北之分,这一点,那大妈说的倒不是假话。
一炷香后,三人来到一犄角旮旯处的草堂,柴门之上,歪歪斜斜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曹氏兽医馆。”
草堂的院子里簸箕里,晒着不少的草药,泥墙之上,还挂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晒的干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名灰衣老头,正在给一匹马钉马掌。
萧金衍一看是兽医,脑袋都大了,转头要走,赵拦江拦住道,“来都来了,不看看再说?”
萧金衍说这不是开玩笑嘛?
赵拦江反击道,“这年头,给人看病的都不好好瞧病了,找个兽医,没准会有奇迹呢?”
大妈推门而入,“曹老汉,给你带了个病人过来。”
那姓曹的兽医头也不抬,“不看,李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个兽医,不给人看病。”
那李大妈沉着脸道,“姓曹的,别不识好歹,这个不看,那个不看,整天给一群畜生瞧病,能赚几个钱,你这房子半年没交租了,你用什么给老娘交钱?”
三人恍然,原来这姓曹的兽医欠着李大妈的房租,这女人才千方百计忽悠三人来找他瞧病。
“我说过,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曹兽医道,“很快,我就有一大笔银子到账,到时把钱一并还你。”
李大妈道,“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哪一次又还过?”
“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唐家的活儿。”
“哪个唐家?”
曹兽医道,“整个成都府,难道还有第二个唐家不成?前不久,唐家的管事大人找到了我,让我给他们配一副毒药。”
李大妈冷笑道,“天下人都知,蜀中唐门是用毒的祖宗,他们就算配毒药,还用得找你个兽医?你唬鬼呢?”
曹兽医见到萧金衍三人站在哪里,冲他们摆摆手,“你们请回吧,我只给畜生瞧病,不给人治病。”
赵拦江说,“来都来了,你就把我这兄弟当畜生,给他看一看吧,你放心,诊金我们会照付的。”
萧金衍耷拉着脸,“你怎么说话呢?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咱们也不能找个兽医啊?”
曹兽医冷哼道,“冲你这句话,就算你是头畜生,老子也不给你瞧病。”说着,就去推萧金衍,故意在他胳膊上一用力。
“哎哟!”萧金衍喊道,“你成心的是不?”
曹兽医拍了拍手,“我看你右臂下垂,无力抬高,应该内关、曲泽两处穴道受损,这两处穴道同时受伤,若没猜错,是发力过猛所至。”
赵拦江眼睛一亮,“不愧是神医啊!”
“更正下,我是兽医,不是神医。”
“不愧是神兽医啊!你看看能治嘛?”
曹兽医冷冷道,“倒不是大问题,只是二十年前老子在祖师爷神像面前发过誓,再也不替人瞧病,还是另请高明吧!”
真是个怪脾气!萧金衍心想,看这人一眼能瞧出自己的伤势所在,医术应当不错,却有这个怪毛病。
三人见待在这里也没用,于是悻悻然转身离开。
“等等!”曹兽医忽然道。
三人回头,只见他大步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萧金衍身后的吕公子,如发现了至宝一样,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点头道,“真是绝世好驴!”
吕公子看他眼神乖乖的,连连向后倒退。
曹兽医转过身,问,“小兄弟,这头驴卖不卖?”
李大妈道,“姓曹的,你有钱买驴,没钱交我房租?”
曹兽医说我又不是现在买,我就是问一句。又对萧金衍道,“你开个价吧。”
萧金衍心说这头驴浑身癞子,好吃懒行,骨瘦如柴,在苏州连三两银子都卖不到,怎得这兽医看着跟宝贝似的?不过,他也没想卖掉吕公子,于是胡乱报道,“五百两。”
曹兽医点点头,说,“不贵,确实不贵!”
吕公子似乎听得懂人言,听到曹兽医点出了它的价值,仿佛找到了驴生知己一般,竟挣开萧金衍,小碎步向曹兽医奔了过来。那模样,似乎已遇到了明主,以后跟着他,还不吃香的喝辣的?不,蜀中的饭菜太辣,吃香的就可以了。
“不贵?”萧金衍哈哈道,“别说五百两,一百两,你牵走,不谢!”
曹兽医道,“你可知,这不是一般的驴?”
“当然知道,一头癞皮驴嘛!”
曹兽医道,“你太小看这头驴了,这头驴可是大有来头。万物之中,龙性最淫,猪婆龙与驴交`配生出的叫做蚮音特,四声,这头癞皮驴,就是蚮的后代。”
吕公子“闻言”,顿时生出一种知己之感,咱也是有高贵出身的好不?龙子龙孙好不好?你这个姓萧的,天天不给我吃的,在苏州城竟让我啃门板,真是岂有此理!
吕公子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曹兽医不要它,竭力的讨好曹兽医。只见它四蹄轻跳,走出了一套盛装舞步,那姿势优美至极,最后,后蹄一屈,坐在曹兽医门口,竟然不肯离去。
萧金衍上去就是一巴掌,“怎么了,飘了?”
曹兽医一狠心,一咬牙,道,“钱,我没有,不如这样,我帮你治好胳膊上的伤,你把这头驴送给我,如何?”
“这个”萧金衍有些迟疑,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让他把吕公子送人,倒是有些舍不得。
赵拦江说,“就这么定了!”
吕公子向来惧怕赵拦江,此刻竟向赵拦江投去感激的目光。
曹兽医生怕萧金衍反悔,来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胳膊,痛得萧金衍呲牙咧嘴。
曹兽医说忍一忍就好。
只见他双手翻飞,在他右臂几处穴道上点了几下,又开始用力推拿。萧金衍初时觉得有些痛,紧接着,一股热流从右臂之上传来,来到内关、曲泽两穴。
过了不片刻,就觉得右臂逐渐有了知觉,疼痛之感尽去。赵拦江见曹兽医治伤之法,问,“你会武功?”
曹兽医没好气道,“我说过不会嘛?”
又过了盏茶功夫,听得嘎嘣一声,两处穴位归位,萧金衍晃了晃右手,疼痛感尽去,忍不住赞道,“真是神医啊!”
赵拦江更正道,“神兽医!”
萧金衍又道,“就算是薛包和薛皮皮亲来,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治好我的伤。”
听到薛神医、毒圣的名号,那姓曹的脸色微变,故意装作镇定,道,“好了,再修养三两日,你就没问题了。”
三人连连道谢。
曹兽医道,“这头驴归我了。”
看吕公子一副满怀期望的表情,萧金衍虽然不舍,也只得点了点头。
曹兽医大喜,回到草堂之内,过了不多时,从屋内拿出一个铁物件儿,一尺长短,最头端是弯刀形状,如挖野菜的钩刀,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李倾城看到草堂墙上挂着黑乎乎干瘪的东西,问,“曹兽医,这些是什么东西?”
曹兽医漫不经心道,“马蛋、羊宝,都是些俗物。”说话间,刀已磨光。
赵拦江又问,“这是什么工具?”
“骟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