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郑家的大公子?安南侯终于舍得从关外回来了么?”陈洪范一听来人身份,立刻就想到了郑芝龙已经回来了,张口就讽刺的道。
郑森看着一身官袍,体型富态,但嘴角却多出了几个虚泡,满脸上都透着几分疲态的陈洪范,心中先就觉得不可思议。这陈洪范看昔日的作为,可不是那愿意为朝廷尽心竭力的主儿,不想,眼下这遭却是如此的上心。
但陈洪范一脸的嘲讽还是让郑森生出了怒气。“家父率军入东虏之境数百里,破牛庄、克鞍山,扫荡辽河,复辽阳,火烧盛京,解救生民数万,今凯旋而归,大扬国威。陈都督却一脸的气愤,莫不心中已经把鞑虏当做了己国么?”
既然陈洪范不留脸面,他郑森何以还给这鸟人留颜面?
把陈洪范当即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激动的浑身都打起了颤,指着郑森大声骂道:“郑森,亏汝父大名远播四方,被陛下信为朝廷柱石,却置朝廷得失于不顾,一味的邀名卖直,沽名钓誉,打压忠良,截扣国使,朗朗乾坤,天日昭昭,总有你郑家纠缪绳违的一日。”想到就是郑家把自己陷入了如此生死危难之境地,陈洪范现在吃了郑森的心都有了。
郑森脸上反倒不见了气怒,陈洪范这种的货色,因为他而生气,那太掉档了。“哈哈,就如陈都督之所言,朗朗乾坤,天日昭昭。这世间总有青史书写,于公于私,是真是假,谁也逃不脱历史的审判。”
“哼哼,郑大公子说的真是比唱的都好听。这句话下官就也送给小侯爷您了。朗朗乾坤,天日昭昭,是谁因私废公,是谁沽名钓誉,青史斑斑自有论断。”马绍愉施施然的出场了。
这人当初与张若麒同为陈新甲的心腹,前后赶赴关外督促洪承畴进军,只是张若麒人在军中,而马绍愉留在了大后方,那与郑森可是老相识了。
“原来是马郎中,当初关外一别,多日不见了,现在看那还是满面红光啊。”郑森有些看不起这马绍愉,当初松锦大战时,这鸟人留在了大后方。事后论罪,张若麒被下了大牢中,马绍愉则依旧是陈新甲心腹。后来还与代陈新甲与满清私下议和,只是没有达成。
在陈新甲死后人就不见踪影了,现在却出现在了使团里,职位还从早前的兵部职方主事,变成了张若麒曾做过的兵部职方郎中。
“鞑虏入关,侵夺神京,欲使胡腥沾染中原,遗患之深不弱金元。我父引兵于津门已与之多有厮杀,先趁其后方空虚,领兵直入,复辽阳,烧盛京,拯救百姓数万众,不说于国有功,难不成反倒有错了?”
“趁虚而入?明知道朝廷意欲与满清议和,却不顾朝廷之得失悍然动兵,以至于造成今日僵局,坏了朝廷大计,这就是安南侯的忠心?快收起来吧。”
南明朝廷知道自己兵力虚弱,战力也虚弱,扣除了左良玉的武,就纷纷接受了史可法的提议。
自以为最高明的策略是不越雷池一步,免得“挑激”清兵,授以南下的口实。而自身充裕实力赢得足够多的时间。
然后,卑词逊礼结好于清廷,维持偏安局面也就是必须的了。
崇祯君臣未必就看不到南明军队即使不北上同满清争夺齐鲁、中原,清军迟早也会南下收取鲁、豫,同南明朝廷接壤争地的。可不少人偏就自以为得计——自己只是口头上对李自成喊打喊杀,而实际交战就由满清去跟流寇血拼去,自己躲在江南安心扩充实力。
这就是坐山观虎斗。
等到那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时候,南明朝廷也能恢复了几分力气,届时与满清是和是打,就再看么。
如此的理念在金陵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便是一些反对者里,如黄得功这样叫嚣着与东虏势不两立的也是少之又少。大多是左懋第这种人,认为南明朝廷方是天下之正朔,与东虏结盟,可令朝廷蒙羞。而不是对那种‘军事策略’有根本性的反对。
郑森心中有些来气,陈洪范那种人他看不上,但马绍愉说话阴损,就叫他有些火了。“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我大明与鞑虏接战二十余年,阵亡的军兵将士数不胜数,辽东大地的数百万苍生更已经化作了冤魂白骨。更别说鞑虏数次入关,无不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大明丧其刀下民生几有千万人也。此等禽兽之人,与我炎黄之民,血仇不共戴天。尔等却欲使天子与之苟合,莫不怕获罪于上苍?”
郑大木可也是秀才出身,肚子里的墨水不是没有,只是套大话,做圣人言,诡辩谁不会啊。
马绍愉当下就张口结舌。
但这次的邀请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左懋第出来,马绍愉两眼通红,死死抓住左懋第的袖子吼道:“郑芝龙这匹夫,先不顾朝廷大计动武关外,后又使人截断使臣,置南北两国不得亲和,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以下官见,此贼日后当为朝廷之心腹大患,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