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说到这里,都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一首乾隆那个败家子所写的诗:“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那有光。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末路逃禅去,原是孟八郎。”
乾隆对钱谦益的印象很不好,所以这货一辈子写的四万多首诗,郑芝龙对这一首记忆的甚是清晰。
讽刺不讽刺啊?
陈鼎脸皮都是一红,毕竟他也是读书人,举人功名。“侯爷所言,陈某汗颜。”
“那些毫无廉耻,贪生怕死的官绅,真正忠心的是大明还是汉家天下?都不是。他们忠心的是自己的利益。要是真有意效忠我的,本侯又岂会拒之?”
“你回到泉州就主持一次考试。不是县试、府试,更非乡试。就是我叫你组织的一场笔帖试。所取之人尽皆曰公务员,也就是地方小吏。给他们说明白了。吕宋地域广大,本侯整治地方,所需刀笔吏甚多,故特来相考。”
“只需要四十岁以下者,皆可以应考,不拘身份。管你是街头的乞儿,还是青楼的龟公,只要有本事能把试题考中考对,那就榜上有名。”
“虽然这笔帖试所取之人地位甚底,可吕宋非中原,乃官吏相通也。”
郑芝龙在加速自己的进度,以武力做底蕴,强力去推行与‘大明天下’的意志格格不入的政策。
陈鼎闻言色变,自家这位主公还真的能折腾。
自从魏晋时期九品中正制建立以后,官于秩次之外区分儒吏流品,加之权在中央,重内轻外,“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的官品分化趋势明朗,胥吏就日趋卑下,至今已经一千多年。虽然及至宋明当朝,胥吏位极贱而权甚重已经是一大趋势。
书吏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长期甚至世代供职于衙门官府,把持衙门各房,所谓‘官有迁调,而吏无变更’。官府大小胥吏衙役,他们都是当地人。久而久之,这些胥吏衙役就与地方势力紧密勾结。久居其职,久操其事,加上盘根错节的地方人脉,造成了胥吏之职的专业垄断性,使胥吏在各自行当中、在某种程度上,实际执掌着地方行政的实权。
那一个个上下弄权,合起手来架空正堂官也非不可能事。例如在大明朝,地方乡镇中上报核定数额的“在册田土”与县令衙门所实际控制的“实征田土”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而这些信息的真假虚实大多掌控在久居其位的胥吏手中。
知县以下的各级书吏和差役在土地丈量、清理财政、赋税摊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赢利型经纪和保护型经纪中都处于重要位置。这一状况在原时空甚至到了民国时期仍未有真正的改观。
郑芝龙对于这些污吏的容忍度与那贪官是一模一样的,不说要彻底隔绝,要彻底隔绝那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着也不能明知道是错,只是因为省事节力便就视而不见。
历朝历代因为正堂官侵犯手下胥吏之利益而被胥吏们联手架空、掣肘的现象屡见不鲜,历朝历代的官员文士对于这方面的抨击也随处可见。可就是没人愿意去改。
士有爵禄,则名重于利;吏无荣进,则利重于名。
郑芝龙不能容忍。
但在陈鼎看来,郑芝龙这明着是对胥吏们好,看,我都把你们与官之间的阻隔给打通了,但实际上却是在收割胥吏们的实权,这真就是要把士绅土豪一起全得罪了啊。
那些胥吏的社会地位不高,但背后的家族通常是攀枝错节的地头蛇,那水浒上的宋黑子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郑芝龙这看似给了胥吏们一个上升通道,但保不准会被多少人背地里咒骂呢。
只是陈鼎的担心却通通不被郑芝龙放在心上。
强者为尊,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强,那么一切反对派就都是纸老虎,所有站出来反对他的人也尽是在违背历史的洪流,是在不自量力的螳臂当车。
“你回泉州了便照我吩咐去做。那些愿意跟着我郑芝龙的,机会可不就给他们了?看都有谁蹦跶的,看谁还有不老实的,那第一批迁移的就是他们。”郑芝龙紧接着说道。
陈鼎退下去后,郑芝龙又给金陵去了两封信,分别是魏国公和蒋德璟的,他的国公爵位啥时候能敲定下来呢。他都把马尼拉改名叫新京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崇祯帝不是想把他踢出局么。那爵位上就别吝惜啊,痛快点给,真要封王就更好了。
然后就是给阮大钺去信,叫他代笔写封奏折送去通政司,权当贺喜崇祯了(左良玉病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