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樱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郑军大部队配合作战了,更不是第一次接触郑军。
但即便如此,看着身前身后的郑军将士,在寒风中肃然而立,动也不动的威严重穆,看着郑军从军官到小兵脸上洋溢的镇定自若之神情,还是叫他觉得神情恍惚。
他曾经不止一次感慨这是一支不像是大明军队的大明军队。
他们军纪严明,士气高昂,没有什么家丁不家丁的。
与大明军队完全迥异不同。
可现在看却真的叫他说中了,这郑军可不就不是大明的军队么。
现在,面对着两万多真鞑铁骑,他们面上没有半点犹豫、惶恐的害怕气息,仿佛对面不是两万多鼎鼎有名的八旗劲旅,而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反观自己“手下”的兵呢,说起来一个个也都是郑军教员们作训出的人马,钱粮上自己也从没有亏待他们,可这些个兵现在就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紧张的神情,他们对清军显然是心存惧意的。
毕竟清军野战无敌啊,更别说他们人手更多。现在没有城池,不依屛障,直面与清兵马军作战,很多登州兵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哎……”曾樱叹了口气。
这郑军往日里枪炮犀利的大名生生盖住了他们军纪如山,众志成城的实质啊,强军之名名副其实。
有郑家的水陆师在,这虽不是大明之福,也不是鞑子流寇之福,却能说是汉家之福!
曾樱内心中感慨了着。
就看到郑芝龙的将旗已经移到了前军。
那道骑在宝马背上的身影正在郑军的阵列中慢慢驰过,“万胜,万胜——”沿途将士们齐声高喝,震耳的声音传来,叫曾樱心头都猛地升起一股滚烫。
这种场面真的很动人心。
对面的清军与前军郑森所部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阵阵沉重的马蹄踏地声从左右传来,升腾的尘土都要遮蔽头顶的天空了。
炮声也不停的传入耳中,前方的厮杀在被万人齐声高喝遮掩了一瞬间后,再次清晰的传入曾樱耳中。
郑芝龙的大旗又在舞动,号声吹响,鼓声响亮。随着旗号,已经过河的郑军士兵在迅速的集结中。
无数士兵持着自己的火枪,随着有节奏的鼓号声汇聚一处。曾樱知道郑芝龙这是要立刻支援儿子。前军主将可是郑家的世子爷啊。
在前军方向,铁人军和火枪兵同样列阵前行,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堵墙一样。
双方距离在迅速缩短,阿济格恨恨咬牙,清军的马军就在距离石桥南头三里远的地方,一门门红夷大炮就布置在马军的前方。
三里的长短,这么点的距离,红夷大炮当然可以轰到石桥南头。郑森帅军击败绿旗兵后,那与清兵大阵的间隔也就两里地左右。
他要是按兵不动,真就只能被清军的火炮轰击。虽然那样射击,具体的精准度就不要想了。想要精准的每每轰到郑军兵线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王爷,南蛮快进入一里了!”
阿济格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听着边上的人禀报说,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了。一里地的坚固,绝对在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中。
“目标距离一百五十丈,一个个都瞄准了再给我打——”一个八旗军官在炮兵阵地上张牙舞爪的叫说。
“轰轰轰……”
炙热的焰火喷射,一枚枚炮弹激射而出。
在大群清军马甲兵的咆哮中,在炮队压阵的旗人军兵疯狂一样的叫囔中……
一颗颗炮弹飞了去。
他们都被郑军的火炮轰了多少回了,现在终于能看到郑军光挨打而无法还手了。
霹雳般的炮声大作,呼啸声响起,大股大股硝烟从清军阵地里腾起。十门红夷大炮,依次向前方喷出猛烈的火焰。
郑军的步兵阵线依旧在大步前进,郑森很清楚距离越近,对面炮火的威胁越大。可是叫鞑子的炮火集中到自己身上,总好过让他们对着石桥南头轰啊。
野草没过脚踝,略有些高低起伏的田地上,还有整地犁田留下的痕迹。
是啊,这都要三月了。可不就要捡起农活?现在这么一荒废,就是荒废了一季收成啊。
一枚铁弹突然在阵线前方五六丈距离落地。而后迅速的弹起来,向着郑军线列撞来。
郑森反射性的移开了目光,不忍目睹接下来的惨烈一幕。但他无法堵住自己的耳朵,似乎即刻便听到了凄惨的叫喊。抬起头的郑森来不及注意是谁在惨叫,只大声的叫喊着:“镇定,镇定!”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
清军的大部队距离郑军还有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