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似乎减弱了一些,零零散散地飘落,风儿从檐下划过,发出呜咽如泣的声响。
李轻舟瘦弱的身子倚在万重山怀中,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在观内书房第三块砖下,有着四本云神宗的功法秘籍,上面有为师和你师祖的笔记注释,应当很容易理解,你们师兄弟可一起观看。”
“至于我前年教你练习的修身养性之法,其实是我根据云神宗的内门心法改编的,可以帮你疏通灵脉,化开灵窍,你要转授给姜陵,再对照完整心法加以完善即可。”
“其实你是有修行天赋的,在你这几年你体内已经有灵力出现,只要勤加修行,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不世高手。”李轻舟望着万重山,目光慈爱,万重山只能咬着牙不断点头。
“姜陵。”李轻舟望向姜陵,带着些许歉意说道:“没能有时间教会你什么,不要怪我。”
“当然不会。”姜陵此时也有些眼睛发红,他有些内疚地问道:“那只血眼鬼怪,是不是因为…”
姜陵想问:是不是因为我而来的?
因为姜陵此时才想起了老者当时看着自己说的那一句“我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之前血眼鬼怪来到观前,也的的确确地看了自己几眼,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自己害死了李轻舟,那自己刚刚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是何等的傻缺和无情啊。
但是李轻舟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摆手道:“你是天行者,肩上的责任只会更重,但想来你天资非凡,又观过天书,即便自学云神宗功法,也可以实力飞涨。”
李轻舟自然猜到了这怀着玉石俱焚之心的鬼怪是因姜陵而来,但是他不想让姜陵内疚,也不想让万重山知道真相,以防万重山记恨姜陵,所以示意姜陵不要多想。
这时李轻舟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确定你观过天书么?”
姜陵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李轻舟带着些许自豪,微笑道:“因为当年我师父也送我去观过天书啊。”
闻言姜陵和万重山都非常惊讶,虽说他们看到李轻舟今天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实力,但是观天书那可是寻常人无法触及之事。
除了天行者、神族皇族,仅有一些大宗大派才有能力,但是必须承担非常惊人的代价,且名额有限,所以必然要选择天资非凡之人去观天书。
而云神宗作为灵元大陆第二大宗们,底蕴非凡,的确有这个实力,但想来在也必然不是易事。
李轻舟作为一个中年入道之人,竟然也能获得这个资格,怎能不让人惊讶。
李轻舟谈及此事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面颊似乎红润了几分,却不是健康的颜色,而是意味着死亡临近的回光返照。他说道:“当年你们师祖对我厚爱有加,就连早我一步入门的师兄和后来入门的少年天才柳轻鹤都只有羡慕的份。我是那十年里宗门唯一一位观天书的弟子,这也是为何同门中人对我后来的行为感到异常愤恨的原因。”
想来师门付出极大的代价,送李轻舟去观了天书,最后李轻舟却偏离了师门正道,修为寸步不前,同门宗人心怀怨恨倒也是可以理解。
李轻舟轻叹口气,继续道:“可是我正是在天书中,看到了那一条虚无缥缈、但必然存在的蹊径,然后选择了放弃师门传承,想在这条路走下去。但是由于我愚钝,悟性不足,苦修十数载也不得要领,一事无成,最后流落到此,还连累了一村的百姓因我而死。”
“可能我一直都是错的吧。”李轻舟苦笑。
“不会的。”万重山摇了摇头,既是因为他对师父的信任,也是想安慰一下师父。
而姜陵则是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您看到的歧路是存在的,您也一直相信,不是么?”
李轻舟看向姜陵,眼睛微亮,道:“你是怎么看的?”
姜陵也看着李轻舟的双眼,说道:“我没猜错的话,柳轻鹤是有什么原因,不能直接对您出手吧?”
李轻舟点了点头,道:“我师父知道他性情冷酷,曾让他发过血誓,不许对同门师兄弟存有加害之心。”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姜陵更笃定道:“师祖是云神宗前代宗主,师祖仙逝之后,宗主之位留给了您的师弟柳轻鹤。而您离开宗门,隐世而居,按理来说他没有理由亲自来找您一趟,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村民,逼您停止修行。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轻舟闻言又轻轻点头,赞同道:“我也曾想过这一点,猜测应当是他查到了蛛丝马迹,确认了这一条歧路,实际上是走得通的。”
万重山此刻也听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不敢轻视,怕您真的在深山之中修出大神通,那时万一您重归宗门,以您的实力和辈分,极有可能动摇他的地位,所以才决心逼您放弃修行!?”
姜陵点头道:“应当如此。”
李轻舟道:“既然前路可通,那就是因为我自己愚笨的原因,所以才寸步难行了。”
姜陵摇头道:“师父您放弃前人铺好的大路,毅然选择追寻自己的道路,并且不言放弃,本就是常人所不能。”
“我也未曾后悔,可是我没有机会再走下去了。”李轻舟望向姜陵。
姜陵真挚地微笑道:“我是您徒弟。”
父债子偿,师父未完的路,自然要徒弟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