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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为我所用(1/2)

天子播迁,帝京蒙尘,李晟这般小心之人,自然不会为普王安排歌舞,大肆宴饮。

帐中,韦执谊眼锋溜了一圈,不过区区四五人,皆是李晟最亲信的副将、留后、兵马使。他心中惴惴之际,毡帘一挑,随着一声“告罪告罪,本王来迟”,普王李谊和高振带着外头的清寒之气,踏了进来。

李谊敏感地注意到了韦执谊。

他认得此人。此人虽已做了数年谏议官员,若说圣眷也是有些的,但和大学士陆贽、东宫王叔文相比,风头仍是差些。韦氏高门显贵,对于韦执谊这样的人,心怀大志的普王焉能不暗暗察之。

普王李谊在长安时,便探知韦执谊的一些过往之事,今日午间听闻韦学士正在李晟麾下,略一沉吟,不由又惊又喜,心道老天又给了自己一颗好棋。

韦执谊落座后望向李晟时,李晟投来的目光有一丝这些时日来不曾表露的有恃无恐与雄心勃勃。韦执谊喟叹,自己在这一个个厉害角色相继登台的绵延大戏之中,终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旁观者。他伴过圣驾几年,历练得心思如电。今日一听普王杀了刘德信,李晟决定攻打长安东大门,他便知这二人昨夜还同营异梦,眼下怕是已结了同船撑桨之盟。

韦执谊不清楚李晟是否把自己编排普王野心的话和盘托出,但他不是胆小猥琐之人,自己一心忠于天子,若普王真是有贰心的宗室成员,自己赴死也无甚惧怕懊悔之意。

念及此,他落落大方地起身,向普王行礼。

普王面无波澜,似笑非笑,只淡淡地说了句“韦君一介文士,不甘困于逆贼,吃得这许多苦找到神策军,胆识风骨,真也不在奉天那许多老臣内相之下。”

众人附和。普王提及内相陆贽,似有若无地贬陆抬韦,令韦执谊一怔,李晟则暗暗冷笑。

今日午后,二人密谈兼并刘德信部、抢先收复长安之计时,普王听说韦执谊也在营中,已向李晟讨要此人,替他去奉天除掉一个他和李晟都视之为敌的人。

这人,当然,不是陆贽。

李晟所部神策军连年征战,普王在边镇打过吐蕃人、又自奉天前线来,高振更是熟悉泾原叛军之人,众人杯酒下肚后,倒也无甚废话,商谈如何趁着朱泚亲征之军与李怀光缠斗的机会、突袭镇守长安的叛军董秦所部。

韦执谊原本防备普王会有笑里藏刀的言辞袭来,但此刻见普王只意气昂扬地向神策诸将侃侃而谈,不免觉得自己或许多虑了,堂堂亲王,大业当前,怎会耗神在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韦执谊文士出身,没有任何军事经验,一旦放松了警惕,不免一阵倦意上来,听着座下这些武将你一言我一语,竟有些困倦起来。

普王饮了一口酒,向高振递了个眼色。高振了然,起身来到韦执谊案几前,端起酒盏道:

“韦拾遗可是大历十年春闱的进士?某也是那年赴考之人,奈何诗赋不精,策论尔尔,未能上榜。在下虽无韦君这般栋梁之才,却也有几分报效社稷之心,此番带领泾原城傍从叛将田希鉴手下逃脱,甘赴国难,奈何在许多事务上粗浅愚钝,若不时向韦君请教,万望君莫嫌弃。”

韦执谊闻言,此人原来也走过科举取士之路,怪道言语斟酌有度,和那些马上挣功名的武人果然不同。二人推杯换盏间,高振又说到族兄高重捷本是一同前来,行到途中遇到崔宁,受到崔仆射训斥,又回了奉天,未料竟殉身于敌阵。

“族兄生前,在奉天收留我时,曾向我提过,崔仆射嫉他得圣上信任,总是捏造些小事诬毁于他。如今我想起当日分别之际,实在颇有疑云。听说崔宁带着数骑人马攻城,除了我族兄,其余人等皆毫发无伤。倘若那日不是崔仆射威逼,我族兄此刻当是好好在此护卫普王啊!”

韦执谊不胜酒力,正喝得昏昏沉沉,忽闻此讯,又见高振眼中一星泪光闪过,不由将酒盏一掷,嗓音高了起来:

“哼,崔仆射,这回翔宰相真真害人不浅!”

他昨日深夜虽提醒李晟莫因德宗启用崔宁而对天家心生不满,而实际上,他对崔宁也并无好感。

韦氏一族,无论在京中还是藩镇任职者极多,韦执谊的兄长韦凝砚便曾在西川镇任军中都虞侯,阖家老小住在益州。然而就在大历末年,忽然有消息传到长安韦家,韦凝砚的正室妻子杨氏因受歹人凌辱、自缢而死,未得几日,韦凝砚竟也暴病而亡,夫妇二人的灵柩都未运回长安,遗体在益州就叫崔宁就地埋了。

当时韦执谊刚刚进士及第,骤闻噩耗,不知所措。待得西川镇派人将韦凝砚夫妇的孤女送回长安,韦执谊问了侄女半天,奈何侄女还是七八岁的幼童,浑不知原委,只哀哀哭泣。

此事太过蹊跷。韦执谊虽年轻,却一直有着超越年龄的谨慎,他只叮嘱妻子好好照顾侄女,并未寻来韦氏有官身者去台院大闹,请代宗皇帝作主。

到了德宗建中年间,崔宁自西川节度使任上被诏回长安时,已在御前颇得天子赏识的韦执谊,才拜了帖子来到崔宁府上,小心翼翼地询问当年兄嫂遇难之事。孰料崔宁面无愧色,云淡风轻地说,藩镇将士不似京城吏员这般懂得礼教大防,不过是某个裨将酒后在街上言语唐突了令嫂,令嫂便一气之下寻了短见,韦虞侯则正好身染风疾、急怒攻心之下不幸过身。

“时过境迁,本相也已经将令侄安妥送回长安,怎么,韦贤弟还要来向本相兴师问罪么?”

韦执谊至今仍记得,崔宁那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傲慢狠戾的反问。

韦执谊幼时,与兄长感情甚笃。他一个文士,于骑射上也还精通,皆有赖韦凝砚所教授。兄嫂客死异乡,崔宁这当年的一镇节帅竟如此出言凉薄,令韦执谊数年来始终心怀芥蒂。联系到军纪甚严的李晟在西川与崔宁发生过的冲突,韦执谊渐渐认定,自家悲剧的发生,定是因崔宁治军糜溃所致。

此刻在帐中,众人正说着战事谋划,乍听这最因沉稳慎言的御前谏官,满脸通红,猛地发作,叫骂崔宁后,又伏在案头呜呜地哭起来。神策诸将均是面面相觑。

李晟和普王对视一眼,佯装关切道:“韦拾遗可是喝多了。”

普王则更为用心般,起身来到韦、高二人跟前,对高振道:“你怎地将当朝命官灌成这般,真是久在泾州,习了那党项蛮夷的作派,还不快扶人回帐歇息。”

高振急忙回一声“喏”,和李晟的牙兵一道,半劝半拉地将韦执谊弄回他自己的寝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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