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原军当然也有打不过吐蕃人的时候,但那也未曾真的令唐军一方有不忍之痛,就像人群败在与狼群的交锋中,逃便是了,下次再设陷阱教训畜生们。
但眼下,皇甫珩死死地盯着吐蕃人的抛楼,以及抛楼下来回指挥的锁子甲上将们,尤其是那戴着凤盔的骑士。
“何文哲,帮我换甲、备马!默沙龙,李将军,教城下的刀车和陌刀将让开,我要出城!”
皇甫珩突然在一瞬间又爆发了,一边喝令副将,一边要往城下走。
“大夫……”
“我要出城,烧了那抛楼!”皇甫珩咬牙切齿。
“大夫,灵州城墙坚固,教蕃子砸得再凶,也还能顶些时候,大夫切勿冲动,白白折损了我军精骑啊!”何文哲拦在皇甫珩面前恳求道。
默沙龙平时再是对皇甫珩拍马奉承,这时也知不能一味顺着自己的上官。默沙龙谄媚,却不是个傻的,今日灵州守卫战,城未破,下官和兵卒八九成还活着,若统帅却有个三长两短,神策军余下诸将,都要教朝廷治罪的。
一旁的灵州留后李起和司马赵斯年,也知兹事体大,与神策军的人一同拦住皇甫珩。
李起心中已不知骂了多少次,暗道,娘的,熬过今日,老子一定要偷偷遣牙卒往南边泾原去,找李晟李郡王求援。
恰在这拉拉扯扯的档口,有灵州兵高声叫道:“唐军,有唐军!几位将军快看,南边烟尘里的,好像是唐军的骑兵!”
众人忙回身眺望,果然,灵州的正南方向,烟尘滚滚,由一线到一片,在西天斜阳的映照下,如团团金色的、明暗交叠的云雾,裹卷而来。
灵州素富经验的哨兵,眼力何其了得。千步之外,他们从来军的模糊旗帜轮廓、结阵之法和那浮现于烟尘之上的半身铠甲,就确定了,那多半是唐军。
吐蕃人的惊荒和异动,也旋即表现出来。
可以望到,几具抛楼迅速地调整了角度,从对着正东方向的灵州,变成偏向东南。吐蕃人大鹏鸟一般的阵型中,也很快分化出左右两翼数支骑兵桂。
这进一步印证了灵州哨兵的判断,从天而降的,确实是一支唐军。
唐军骑兵的速度太快了,抛楼打出新一发的石弹的时候,已经只能勉强接触到唐军骑兵的后翼。这是抛楼这种武器的劣势,它只能远距离攻城,在一个时辰里甚至能啃掉那些小城或者堡垒的整面城墙,但在无垠的旷野战场上,抛楼完全无法灵活地接战那些距离瞬息变幻的骑兵。
石雨对于灵州城头的威胁既解,灵州与神策军的众将皆趴到城上细观。
那是一支约三千人左右的唐军队伍,率先以弓矢向措手不及的吐蕃军发难。吐蕃人还来不及结成藤甲阵,那些只穿了皮袍的庸们便成片地中箭倒下。
吐蕃人所带的数量可观的步兵庸,此时就和抛楼一样,不仅发挥不了作用,而且在唐人骑兵的冲击力下,如砧板上的鱼肉。
于是,吐蕃的锁子甲桂们,也不得不立刻上去对垒。
“李将军,末将看清楚了!”
灵州司马赵斯年,惊喜地对李起叫道:“军旗上是一个‘邢’字,一定是邢君牙邢将军所部!”
邢君牙,是李晟手下最得力的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