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德,城外的灾民,你都已看过了?”姚璟端了一杯热茶给何瑾,开口问道。
何瑾一仰脖儿喝下,才回道:“嗯,看过了......有些少啊,不怎么够用,希望过两天,人能多一些。”
这话一出口,姚璟和陈铭两人鼻子都气歪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三四千人都来了,而且已死了十几个,我们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你还嫌人不够多?
然而,就算何瑾这么混账,如今姚璟都没有轻易发怒,而是耐下性子言道:“润德,今夜恐怕会有雪,为师想要打开城门,放灾民入城。”
“不管他们能找到什么样的地方,总比在城外冻死饿死要强。假如有城里的百姓,善心收留一下,更是最好不过,你觉得如何?”
“万万不行!”何瑾一听这话,当即放下了茶杯,冷着脸说出了这等残酷无情的话。
这一下,姚璟真心忍不住了:“润德,你!......”
他折服于何瑾的手段,但更需要何瑾的一颗仁心。可想不到,何瑾竟如此麻木不仁,实在让他有些齿冷了。
然而,何瑾随后便严肃开口道:“师父,你想过没有,一旦放那些灾民入城,整个磁州立时会陷入无尽的bàoluàn纷争当中,liúxiěshìjiàn层出不穷!”
姚璟当然也想过,这样做可能会有所不妥,但也不认为会有何瑾说的那般严重:“润,润德,你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哪里会是危言耸听,不过就事推论罢了。倒是师父你,将人性想的太美好了。”
何瑾面色阴沉,随后又是语出惊人:“毕竟,眼下城外的灾民和城里的百姓,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怎,怎么可能?......都是大明的子民、炎黄子孙,哪会如你说的那般?”
何瑾却仍旧冷笑,道:“先说城外的灾民吧。师父既然出过城,想必已看到灾民中的青壮,为了一碗粥是怎么做的吧?”
“只是一碗粥啊......那当他们看到坚固温暖的屋舍、想着屋里可口热乎儿的饭菜,甚至看到了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们又会怎么做?”
“这,这......”姚璟瞬间面色惨白。
“再说城中的百姓。”何瑾叹气,语气沉重:“师父你总知道,常平仓的粮食,都是磁州的百姓交上来的吧?他们向来将粮仓的粮食,视为自己的救命粮。”
“可现在,衙门要拿出来赈济外来的灾民,人数儿还那么多。师父觉得磁州的百姓,会没一点抵触情绪,会不将外来灾民视为抢夺他们粮食的敌人?”
“两方都积攒着怨愤,只因有了一道城墙相隔,互不相见,才没酿成民变。”说到这里,何瑾不由回头,对着姚璟言道:“现在师父却要打开城门,你说一夜过后,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这,这......”姚璟瞬间哑口无言,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好半天后,他才郑重地对着何瑾一礼,道:“润德,若非有你,师父怕是要好心办了坏事儿,还是万劫不复的那种......”
何瑾当然避开了这一礼,可就在他要扶姚璟的时候,陈铭却悲痛地开口了:“可是润德,假如不放灾民们入城,又该如何呢?”
这时候何瑾的脸上,就慢慢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道:“既然怕下雪冻着,当然要去能取暖的地方啊......而磁州这里,最热火朝天的地方,非鼓山煤矿莫属啊!”
姚璟和陈铭闻言,不由古怪地对视了一眼,心头升起了一抹极强的不祥预感:“润德,你该不会是想?......”
果然,不待他们说完,何瑾这里就跟背书一样,开口絮叨起来:“最好呢,灾民青壮自愿到鼓山煤矿打工。”
“那里一向待遇从优,周五干活双日休息,每日只干四个时辰的活,每月可以轮休两日,逢年过节连放九天假......”
话说到这里,姚璟和陈铭,不由就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不等何瑾继续,他们便将后面的广告词儿,给说出来了:“尤其还管吃管住,冬天发两套棉衣,春天发两套单衣,秋天再发一套秋装。每年发六双鞋子,场中以后还会设有青楼、酒馆打折招待,每个月发二两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