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挨了一掌,面色惨白,嘴角还流了血。
可她却一点都不敢愤恨埋怨,只是挣扎着爬起,跪地道:“舵主,他设下毒计,致使我等诸多弟兄没战死朝廷爪牙之手,反而被各地邪教攻杀......”
“住口!”这舵主更是忍无可忍,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何相公如此高才,予敌便乃心腹大患,可若皈依我教,却乃无生老母座下又添一神童子!”
麝月万没想到,此番她抓来何瑾,不是要严刑逼供,反倒是要劝降的。
一时间,她更加惨然失色,道:“舵主,他乃朝廷的带俸锦衣卫百户、世袭磁州文巡检,怎可能皈依我圣教?不如......”
可不待她说完,何瑾就不乐意了,道:“麝月姑娘......不,麝月少妇,你这话就不对了,皈依不皈依那是我的事儿,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说着他又背着那舵主,对麝月做了一个鬼脸,挤眉弄眼地打着口型道:“我说过,你要倒霉的吧?”
可怜麝月这种傻妹子,一激就上头,蓦然大吼道:“何瑾,我要杀了你!”
可不料何瑾早有准备,就在她要暴起伤人的时候,何瑾滴溜溜地就往那位舵主身旁凑。那舵主见状,登时怒不可遏,一巴掌又拍飞麝月后,厌恶挥手道:“将她抓起来!”
一众黑衣人闻言,都迟疑了一会儿,才上前扶住了麝月。而麝月也清醒了一分,不再挣扎乱动。只是一双怨恨的眼神儿,死死地盯向了何瑾。
何瑾则根本没看她,而是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些黑衣人的反应。随后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随即,他又一副亲热客气的模样,向那位舵主施礼,道:“在下何瑾,不知这位舵主如何称呼?”
这话一出口,那乡绅装扮的舵主,顿时腰躯一挺,身上爆发出一股让何瑾说不出的气场。只见他隐露得色,矜持地来了一句:“老夫白莲教安阳分舵,舵主黄瑜善!”
何瑾愣了一下,才明白人家如此自傲,应该是白莲教里的一位大人物,当即连连作揖道:“哦,哦......原来是黄,黄舵主啊,久仰久仰。”
黄瑜善一见何瑾的反应,顿时就郁闷了:久仰个蛋啊!瞧你那样子,分明连老夫的名号都没听过!
可他又不能亲口告诉何瑾,自己是朝廷追捕了七年,谋划策动了好几场zàofǎn活动的大人物。
这,这怎么好意思嘛......
更可恶的是,身边那些白莲教喽啰,也都没眼色,没一个知道上前抬场面的。
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这位黄瑜善舵主,终究是位lǎojiāng湖。见状尴尬一会儿后,便转移了话题:“先前闻听何相公所言,可是觉得这处地方还不错?”
“地方平平无奇,而是选了这地方的人,实乃高人。”何瑾张口就来,一脸神往的模样:“这地方明显抓住了明代‘皇权不下乡’的漏洞,精心经营起来的。否则,为何这么长的时日,官府对此一无所知?”
穷苦放牛娃出身的朱元璋,可谓是很亲民的一位皇帝。
他有感当年贪官污吏鱼肉乡里,百姓不堪其苦的状况。登上皇位后,便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套民间自治的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县衙只能管到县一级。县以下的乡和里,就由甲首大户这些良民,出任里长、老人、粮长来负责管理。
这一套模式,朱元璋以为能达到‘良民治良民’的效果。
然而实际上,却造成了朝廷权力的真空化,社会的碎片化。偏僻的村落,便成了藏污纳后、无法无天的所在。
“其实推而广之,整个明代的结社教派,就是在这种朝廷权力真空下、社会碎片化的环境里,发展壮大起来的。”
何瑾解释完,便又向黄瑜善言道:“不知此处乃何人所选?在下真想亲眼见上一面,以解云思之渴。”
黄瑜善闻言,面上隐现的得意之色,都快隐藏不住了,不由雄躯一挺道:“不才区区,正乃在下!何相公果然大才,慧眼识珠,来啊,酒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