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想了想,才道:“曲者,古韵文之一。概言之,凡可入乐者,皆可谓之曲也。可事实上,这时代并非没有好词,可不少好词却未被谱成曲子,何故?”
“盖因那些词句随性而发,不叶宫商,只能任意歌之,自然不能按照曲谱的格律,改写为曲调。故而士人多所鄙,不得张扬,久滞于民间。”
这话一出口,柳清霜顿时美目流转,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
不是因为何瑾忽然变帅了几个百分点,而是因为这句话,开篇立意,一语道出了她们这些歌者历来的困惑。
身为中原名妓,她自然也见过不少的好词。可就如何瑾所言,那些词并未被谱成曲子。其中的缘故,就是因为那些词不适合曲的格律。
倘若能解决这问题,便可谓开山立派,一扫时代的窠臼,将万千词句皆纳入曲调当中——这翻天覆地之举,称作一代曲圣也差不多。
由此,柳清霜的嗓音这会儿都有些发颤:“相,相公,你难道?......”
何瑾不答,只是一脸平静淡然地,对着柳清霜缓缓点了一下头。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分明看到柳清霜呼吸一下急促了几分,明眸里都泛成了一汪春水。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凡文以意趣神色为主,四者到时,或有丽词俊音可用,岂能一一顾九宫四声否?如必按字模声,即有窒滞迸拽之苦,恐不能成句矣。”
不着痕迹地将人家汤显祖,最大的成果剽窃过来,何瑾还脸不红、气不喘:“只需让固有的曲调,去适应那些词,哪怕用韵随意,又有何不可?”
“相公的意思是......”闻听这番话的柳清霜。不啻觉得一击响雷响落在她的心间。
她檀口微张,半晌才回过神道:“把原先的曲调改掉?让曲调去适应词?......”这冲击实在太大了,她学了十年曲子,从来就没想过律书上的曲调可以改。”
可何瑾却继续说道:“不见得非是曲调去适应词,也可写词时便选好相应的曲调儿,觉得不合适的,再做些更改都可以。”
“音乐之美,就在于灵动,千篇一律,其实是对音乐的扼杀。”何瑾越说越是神采飞扬,道:“只要打破了这层窠臼,非但解放了词人,也方便了曲者。”
“从此情词与音律,都不再是两个凝固体。而是音乐跟随着情词流泻奔突,相互交融——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创作啊。”
别看他这会儿说的深奥且高大上,其实换一种说法,就四个字......嗯,你没猜错,就是:流行歌曲。
然而,这超越五百年的理念一道出来,却一下让柳清霜感觉推开了一扇大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只见她的俏脸上,一时兴奋、一时踌躇,一时又凝眉冥思,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何瑾也不说话,只一边吃着饭后的点心和水果,一边等她回过神来。
过了盏茶功夫,才听到柳清霜嘤咛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颊生粉霞,羞涩地将头埋在了何瑾的胸前。
赖三儿和刘火儿见状,顿时一放筷子,满脸的幽怨:好好吃个饭都不行,非要给我们喂狗粮,干啥呢这是!
欺负单身狗很有意思吗?
嗯,有意思吗!
可何瑾就是这么讨人厌,非但不收敛,还拍了拍柳清霜的臻首,柔声道:“这些你先消化消化,待有时间了,再跟你聊聊《明朝好声音》节目举办的事儿。”
“相公......”柳清霜星眸迷醉,简直已化成了一团柔水。
赖三儿最终受不了,建议道:“老大,这后面就有房间,劳烦你俩去开个吧......”
可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一阵吵闹sāoluàn,一个清冷的女声叱喝问道:“何瑾可在?让他速速出来,否则拆了你们这家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