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被处决了的消息,给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十分沉闷的门罗带来了欢欣鼓舞的气息。
门罗大公之子小奥斯卡门罗在当天的下午无罪释放,而宽宏大量的公爵夫人也当众表示不会对那些产生误会的居民作任何的计较,她的原文如下:
“诸位作为门罗的居民,我丈夫的子民,在经受这等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长时间惊扰的情况下,有失稳重作出了错误的抉择,乃是人之常情。”
“并且名为魔术师的杀人犯作为我公爵府上的护卫一直潜藏其中,未能确实地发现对方导致诸多无辜平民死去的事情,我也是相当痛心。”
“因此值此喜庆时刻,各位不妨冰释前嫌,将一切不快付之一炬,尽情庆祝。”
“同时”
“我要感谢作为门罗治安哨所,不,现在是克兰特王家亲卫队特属调查团门罗分团的团长,维嘉丹戴里克爵士。”
“感谢他洗清了我儿子的嫌疑,处决了真凶,为我丈夫的领地回复和平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啪锵!”
“”写着优美花体字的感谢信件连同一并送来的精致果酒被治安官愤怒地砸碎在了地上,他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悲愤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却连一句咒骂的话语也没法说出。
“沙沙”书记官弗朗科默默地拿出了扫帚开始打扫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一旁碰巧来到治安哨所的亨利、米拉还有费里三人则沉默地走了进来。
这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举城欢庆的气息冲淡了之前的沉闷,魔术师的死亡给一直压抑着各种不满的门罗居民带来了一个肆意狂欢的借口,这也是为什么它会演变到这种程度的缘故事实上单就一个杀人犯被处决了这件事情本身而言,它是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的。
连续一年的时间各种各样的事件。先是大量地有人死去,之后又是佣兵来扰乱治安,不得安宁心情烦躁却无处发泄的门罗居民们,在这个消息被传开以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维嘉大叔”费里担忧地看着脚上缠着绷带和木板的治安官,他本就带着旧伤的腿脚在拼命的奔跑过后进一步地恶化,现在不借助拐杖已经连缓步的行走都没有办法做到。
“费里啊你们俩也来了么。”维嘉对着亨利和米拉点了点头。二人也以相同的动作回应,而他又接着看向了费里。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加上唏嘘的胡茬搭配一夜未眠产生的黑眼圈治安官看起来相当地憔悴,他低垂着头,错开了少年佣兵的双眼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对不起啊费里,没能抓到杀死你妈妈的真凶。”憔悴不堪的维嘉开口道歉的模样让少年佣兵几乎就要流出了眼泪,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手指握着维嘉送他的武装剑一言不发。
“那不是你的错,维嘉大叔。”
“那不是你的错。”费里带着哭音这样说着,旁边的亨利拍了拍他的肩膀,米拉过来牵起了少年的手。
“我啊到头来。大概除了伤害自己在乎的人、给别人添麻烦以外,什么都没法做到。”像是又回忆起了一些什么,维嘉叹了口气,这样说着。
弗朗科打扫完了地上的碎片,然后再度坐回到了椅子的前面开始书写起来。书记官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只有握笔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几近发白他在记述的,正是“魔法师杀人事件”的终结。
“先去吃饭吧。”亨利拍了拍费里的肩膀,三人一并转过了头。哭红了鼻子的少年佣兵不舍地回过头看着治安官。但对方只是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本应身为解决了事件的英雄人物。坐在风口浪尖的位置受到万人敬仰的治安哨所几人,身遭的空气却冰冷得能够让水汽凝结,与满城欢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费里跟着亨利还有米拉一起来到了城内的某处餐馆,但刚刚准备坐下他们就发现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们。
“那把大剑,快看那把大剑。”“哦,这位佣兵就是杀掉魔术师的人啊!”“小哥是北方人吗!”笑嘻嘻的门罗居民们望着他们三人不停地说着各种赞赏的话语。就连餐馆的老板也满面笑容地跑了过来开口提出要给予“门罗的英雄”以一定的折扣。
“你们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居民们的笑容越是灿烂费里内心的愤怒就愈加旺盛,他小声地呢喃着这句话握紧了拳头就想要站起来发泄出自己的负面情感,但左右两侧忽然传来的温暖感觉却像是一双柔软的手掌将他捧在了手心。
自母亲离去以后就只有极少数时候才能体会到的这种温柔的感触,让费里愣了一愣。
“没事的。”轻声细语地说着,米拉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而一旁的亨利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走吧。”贤者这样说着,然后三人一并起了身。
“哎!英雄大人,这是为啥,嫌弃我这儿的东西不好吃吗,别啊,我可以再给多一点折扣啊!三十丹诺!只要三十丹诺你们可以吃个够”餐馆老板在他们的身后竖起了三根手指,而三人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
他们先是回到了旅馆的地方从行李里头取出了餐具和炊具,接着路过市场的时候亨利掏钱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之后提着这些东西三人一路走到了北城区的郊外。
雨林内部有一片猎人常常用以休息的空地,从周围多年活动磨光了的杂草就可以清晰地判断出这一点。不远处林间的小溪发出淳淳的水声,不难明白为何他们会选择这里作为营地的所在。
“这里就不会被打扰了。”贤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米拉则拉起了费里的手:“一起去做准备吧!”白发的洛安女孩这样说着,而少年佣兵一愣一愣地,最后点了点头。
“嗯!”
人常常会因为自己内心的纠结。从而闹别扭式地拒绝他人的好意。经历过痛苦、被背叛、被遗弃、被冷漠以待的孩子更是如此。就好像本能地对狼和兔子同样竖起尖刺的刺猬一般,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他们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一步又一步地恶性循环着最终变成彻头彻尾的孤身一人。
因为年轻,不知如何是好。迷茫、恐惧、纠结,期待有人可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但却又担心一旦接受他人了对人家敞开心扉了,又会再次受伤。因而对着接近自己的人,百般刁难,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总会选择直接转身跑开。
但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讽刺是相同境遇的人在互相伤口也罢,从米拉的身上费里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某些东西。这个女孩身上有某些东西吸引了他,像是风暴中的船舶瞧见的远处灯塔的火光。不自觉地,仅仅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少年在这种时候需要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复仇和豪气丛生的“我要打败他们”之类的宣言。他想要感受到的,说不定仅仅只是家的温暖。仅仅是伙伴之间平凡到不行的日常的接触。